何况她策反翠微只是不想让自己受人监视,并不想让翠微成为政斗之间牺牲的小棋子。
季玉深蹙着眉头,望着苏幼仪不说话。
“你在后宫这么多年,性子却一点都没变。”
良久,季玉深才道出这么一句。
苏幼仪愣了愣,紧接着反唇相讥,“不及季大人灵透,在官场如鱼得水。对了,还没恭喜季大人进入内阁,被江贵人撞的那一头实在不亏。”
季玉深知道,她大概猜到自己被撞倒不是巧合了,不过这不重要。
他无奈地摇摇头,“皇上把你宠坏了,才会让你在后宫中如此恣意。摆在手里的绝佳良机你都不要,你就不怕终有一日后悔么?”
“良机?”
苏幼仪嗤笑一声,“这对季大人而言或许是良机,对我来说并不是。季大人想出这种法子要陷害皇后,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信这是皇上的授意,皇上没有这么无耻。”
这下反倒是季玉深愣了愣。
他看着苏幼仪,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苏幼仪顿时自悔失言,想着她方才的话似乎说得太严重了。
而季玉深从来不介意苏幼仪是如何想他说他的,他知道自己进了官场之后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任何无耻自私忘本的评价,他都能笑着接受。
唯独接受不了的,是苏幼仪拿皇上和他相比。
原来在苏幼仪心里,皇上这么好么?
他禁不住发笑,笑容渐渐僵硬,直至苦涩到再也笑不出来。
他终究太慢了。这么多年过去,苏幼仪在宫中早已将皇上渐渐放进心坎,她再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在山野间穿行无忧无虑的少女了。
当然,她的心里也早就没有他了。
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得不转身,愣愣地走开。
苏幼仪看到他落寞至极的背影,忽然开口,“站住。”
季玉深停在那里。
“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一开始要投靠李阁老,要娶李梓月,甚至为此不惜和我彻底决裂?”
季玉深没有回头,看不清他的表情,“理由我已说过多次了,你也心知肚明。”
苏幼仪不相信,“若果真如你所言,只是为了功名利禄,如今你只需听从皇上的吩咐便是,将来必能飞黄腾达,又何必帮我做这些?陷害皇后这样的事,一旦皇上发现也饶不了你。”
这分明是为了苏幼仪。
季玉深转过头来,看着苏幼仪,“那是因为我没有身家背景,家中没有女眷在后宫为妃嫔。你知道的,前朝和后宫的权力素来有交叉,不论我在前朝如何呼风唤雨,后宫中也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所以,我必须帮你。”
苏幼仪已经分辨不清他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脑中混乱如麻。
而季玉深很快离开,没给苏幼仪再次开口的机会。
……
隔了两日众人聚在永寿宫说话的时候,婉贵人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
“近来父亲书信总是劝我要对皇后恭敬,千万别再惹怒皇后,以免皇后想对姐姐出手不得,转而拿我来撒气。”
婉贵人说这话的时候愤愤不平,“谁知担心什么来什么,皇后娘娘近来果然时常命翠摇送佛经来让我抄写,说是后宫中字迹工整的嫔妃不多,少不得要辛苦我。”
纯贵人一听这话,放下手里的柿子,“真好笑,那许常在不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么?皇后要抄佛经不去找许常在,怎么来找你了?”
苏幼仪闻言心思一动,心道她们还不知道许常在已经转变了阵营。
婉贵人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皇后不找许常在,显然是针对我了。她不敢用别的法子,以免姐姐同她过不去,便用这种细碎的工夫来烦人。要说抄写佛经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偏偏皇后要的数量不多不少,耽误我的时间,但又不至于为这事驳她面子。”
燕嫔笑她,“果然能者多劳,像我们这样粗粗笨笨的,皇后想让我们抄佛经也找不到借口。”
众人说笑了几句,苏幼仪道:“听说皇后让许常在去讨好李常在,许常在的脸面搁不住了,也和婉妹妹一样抱怨着。”
众人一听这话,燕嫔忙道:“怎么,那许常在想背叛皇后么?”
苏幼仪默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笑道:“如今也说不准,只是大家都别奚落嘲讽她,多交一个朋友总好过多树一个敌人。”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明白了。
苏幼仪的潜在含义分明是,许常在有被拉拢的可能,趁着皇后让她不满的时候,她们可以待许常在稍好一些。
就算不特意好,也不能用冷言冷语将她推远。
……
“萍儿,明儿一早去把我抄写的经文送到长春.宫去吧。”
晚间,婉贵人俯首书案上,伸了个懒腰。
因白日去永寿宫待得久了些,皇后吩咐的经文未抄完,故而她晚间回来连夜赶工,总算抄完了。
宫女们都在一旁伺候着,她不抄完她们也不好去休息,见她终于抄完了大家都很高兴。
“是,奴婢明儿一早就送去。”
次日一早,小宫女萍儿送经文去长春.宫,在外头遇到长春.宫的大宫女翠摇,忙忙行了一个礼。
翠摇见她手里捧着一摞纸,便知是什么东西,笑道:“来送婉贵人抄的经文么?”
“是啊,翠摇姑姑。”
翠摇道:“交给我吧,我正要回宫去,正好把这些经文交给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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