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嬷嬷连忙递了一盏药茶给程夫人,程夫人将药茶饮尽才勉强抑住自己的怒气,被愤怒焚烧得几已殆尽的理智总算回来了几分,她搁下茶盏冷笑道,“柳姨娘若是信不过我们,便留下来和我们一块儿等,侯爷先去胡姨娘的院子里歇着吧,明日再让孩子们向你请安。”
见暂时无法再次激怒程夫人,柳姨娘见好就收,哀哀切切地站了起来,“夫人言重了,妾不敢,妾这就服侍侯爷歇下,明日再来向夫人请安。”
程平一路奔波确实也累了,想到明早还要向程老夫人请安,便觉困意上涌,三个孩子迟迟未归,在他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便也懒得操心,随意应了一声,转身便往柳姨娘的院子里去了。
程夫人看着他那飘然出尘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还真当自己是神仙了。”
“夫人,您刚才怎么又发这么大的火?侯爷那个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是女子,说几句软和话,侯爷也不会如何,非要同他拧着来,吃亏的是咱们,倒白白便宜了那个柳姨娘。”胡嬷嬷一脸担忧地劝道。
“我心里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可一见到那个狐媚子的做派,心头的火就直往上蹿,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程夫人抚着胸口,自己也有些奇怪,她与程平夫妻多年,虽是关系不谐,但她也不是冲动易怒的性子,也常会耍些手段同柳姨娘斗法,可近一年来,她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仿佛心里时时有把邪火在烧,方才烧得她几乎失去神智,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幸好有程钤和胡嬷嬷帮着遮掩,否则这事儿还真要闹将起来。
“阿娘,太医的药也无用么?”程钤也是知道程夫人的身子的,立刻关切地问道,“要不换个大夫瞧瞧?”
“宫里的太医已经是最好的了,他都瞧不好,难道还指望那些医馆的小大夫能瞧得好?”程夫人摆摆手,不想让女儿担心,“左右没什么大碍,我过去便是一味隐忍,才惹了一身病,把火撒出来倒也痛快。你打发人出去寻阿远和阿锦了么?”
“已经打发他们去寻了,”程钤叹了口气,“阿远和阿锦都好吃,怕是去平康坊那儿的酒楼了。”
“再多派些人手出去寻,都已经快二更了,再不回来就报官。”
“阿娘,不可,若是报官了,这事儿便闹大了,两个男孩子倒还好说,阿锦是姑娘家……”程钤立刻拦住了程夫人,“不但莫要报官,便是在府中也不便多张扬,阿锦的病刚好,可别再有什么风言风语了。”
“阿锦这孩子也真是太胡闹了,一个姑娘家跟在男孩子身后胡闹什么?”程夫人叹气,但到底偏疼程锦几分,便是抱怨也毫无责难之意,只是担心她出什么事,程明远和程明期虽然是男孩子,但毕竟年纪太小,就怕出了事也无法护她周全。
“她过去一直被拘在府里,如今大好了,自然是想到外头走走,也是人之常情。”程钤私底下没少管束程锦,但在外头却时时为她说话。
“这几日忙着府里的事儿,分不出身带她去大觉寺,等下回大觉寺的集市,再带她去。”程夫人有些自责,本说好要带程锦去大觉寺上香的,偏偏程老夫人闹了那么一出,带程锦去上香逛集市的事儿,只能往后推了。
正说话间,外头有婆子惶急地来禀报,“夫人,外头有衙门的人说要找您。”
“衙门?哪个衙门?”程夫人一头雾水,却也不曾过于惊慌,毕竟有宫里的太后在,他们还不曾惧怕哪个衙门。
“这么迟了,可知是什么事?”程钤心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说是咱们家的三位小公子在衙门里呢,让人过来同我们说一声。”
程锦是女扮男装出去的,就算谁都知道她的身份,但出于对她名节的考虑,还是以公子相称,那婆子也闹不清究竟是府里的哪三位小公子。
程夫人一听,登时厥了过去,胡嬷嬷连忙摁着她的人中,才将她掐醒。
“程明期这孽畜究竟闹出了什么事儿,将我的阿锦和阿远给坑到衙门里去了?!”程夫人咬牙恨声道,对柳姨娘的仇恨,加上对程明期的埋怨,让现在的她恨不得将程明期给活活撕了。
“阿娘,您先在家歇着,我去衙门看看情况。”程钤焦急地握着程夫人的手,一边稳住自己的心神,一边还要分神照顾着母亲的情绪。
“你不能去。”程夫人紧紧攥着程钤的手,“让胡嬷嬷去。”
不管是什么衙门都不是好地方,女子进了衙门名节便被毁了大半,程钤因为祁王世子的事情已经名声有损了,她不能让她再出去抛头露面。
“好,阿娘,我在家中陪您。”程钤自是不在意什么名声,她唯一在意的只有程夫人,“胡嬷嬷,烦您尽快去一趟,及早把他们三个带回来,记着多带几个人去,若有什么事儿,速遣人回来报信。”
“老奴省得。”
程钤这才回头去看面如金纸的程夫人,想了一会儿,还是倒掉了茶盏中的药茶,重给程夫人倒了一杯温水,“阿娘,你莫急,阿锦和阿远定不会有事的,想来是他们在街边撞见什么案子,请他们去衙门问问的,要不然那衙门的人也不会那般客气,还特地遣人来同咱们说,就算真闹出什么事儿,宫里还有太后姑母在,没人敢对我们如何的。”
程夫人想了想也放下心来,“阿远那个孩子确是顽劣,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翻不出什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