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鼠疫,如水泄地,似火燎原。
孟懿宁眼前两个男人对坐思忖,眼前最要紧的不是什么邦交兴国,战乱征伐,就连最基本的安居乐业都无法保证。当务之急是这鼠灾鼠疫。她推开窗户在门外站了站,去小厨房看看今夜的吃的做好了没有,老鼠成灾,上上下下的墙壁上都有影子,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菜肴里被耗子啃过了两口。孟懿宁留下屋内两个男人径直出去了。
小厨房内用纱布盖着刚蒸出来的糕点,孟懿宁看着屡屡热气,突然灵机一动,问了旁边的宫女,“可还有这样的纱布?”她想起姐姐在处理赵一恩家中的白色粉末之时,也是如此法子。那宫女点头拿来了些许,孟懿宁让他们洗干净了明日晾晒在庭院中的太阳下。
第二天太阳幸好温热,照的她身上都暖烘烘的有些发困。孟懿宁用剪刀把一块块纱布剪成手掌大小的尺寸,又拿来了存放在宫中的新棉花。两片薄纱中间塞上一层层薄薄的棉花,再缝上急诊。系上两条缚带,这样便可以上下绕过耳朵系牢。她记得姐姐用了这种方法,如今效仿兴许有些用处。
景池看着小姑娘坐在院子里忙忙叨叨,走过去看看她究竟鼓捣些什么东西。她还没开口问,孟懿宁站起来行礼便道:“拿着吧,兴许还有些用处。”
他看着手中白盈盈的布,笑了笑:“如何想到的?这个管用吗?”
“若是速度这么快,兴许不光是老鼠会让人染上着疫病,没准这空气之中也会有什么让人沾染上,小心点好。我姐姐就这么做过,应该是没问题的。”她笑笑。
“你还有姐姐?”景池端详着手里的东西。
孟懿宁眉梢一挑,又害羞的点点头,“嗯,我姐姐回来了。”她声音淡淡的,却让景池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孟懿宁的身世并没有他认为的那样简单,不是公主,也不是宫女所生。毕竟顾子安平日里待她好似妹妹,却又不是。景池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异端。但是人家不愿意说,他也不问这不伤大雅的细枝末节。
婴疾从旁院里出来,景池迎过去,“先生,昨夜休息的可还行?”
“承蒙殿下关怀。”
“那我们就此出发吧。”景池招呼了孟懿宁,“你把你这个呼吸罩子给先生戴上,多余的先分给宫里,再分给这仙桃百姓。也需要教会他们制作此物。”
孟懿宁点点头,“你们去何处?”
“这鼠疫源头。”景池严肃地说,“仙桃百年,从未发生过如此混乱的疫病。当下之急除了焚烧死者,安顿生者以外,必须找到何处为疫病源头。也要切断这仙桃流民往其他地方去的道路,如若不然,整个大夏即将陷入这疫乱之中,百年百姓安居乐业的根基将一瞬崩塌,后果不堪设想。”
“我同你们去。”她站出来一步。
“懿宁,”他皱了一下眉头。
她摇摇头,“别不放心我,我是不放心你。仙桃虽然安全,但现在四处流民,保不齐会出现什么事端,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如此对我,对君上都是交代。时间紧迫,走吧。”她说的肯定,不容拒绝。几日不见,孟懿宁骨子里的倔强显露无疑,她原来唯唯诺诺的,如今倒是有了自己的注意。
景池眼睛一亮,点点头,“好吧。”
婴疾原来居于山中,就是因为喝了山间的水,才染上了疾病。他猜想仙桃的护城河源头没准可以找到问题,如若不然,为何最初其他地区的老百姓没有沾染,唯独仙桃。况且这疾病扩张迅速,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如何才能在短时间内,让所有人沾染上疫病呢?古有在井里投毒,已导致全村死亡的先例,他心里有些惶恐,一定要去查看。
仙桃的护城河极为宽大,水流广阔,城池里以及附近村落的居民都靠水吃水,依靠着这条河流捕鱼、洗衣、打水。他们的生命与河水紧密在一起。一行人走了不远,就见到了宽阔的河水。七十年前,仙桃人民修筑渠道,把河水引入了城池。此处喝水并不湍急,但这里修建了一个大大的堤坝,一是为了看管此处水源,二也是战争时期为了作为瞭望台所用。
几个人站在这堤坝周围,看着水流过细细的铁柱子,却没有发现任何异象。
孟懿宁随口问道:“这河水的源头就是仙桃吗?”
“不是,是燕戎境内的一处小山脉。”一旁的随从说道。
“流向何处?”她又问一句。
“承平以东。”
孟懿宁微微一愣,嘴里念叨着燕戎。她没有任何证据,只不过听见这两个字就知道也许与燕戎有关。现在听到自己母国的名字,本能的生理性恶心。她回头望向景池,唐突的说了一句:“你觉得,天灾吗?”
“先生觉得呢?”
婴疾摇摇头,“臣不知,但是如若天灾,鼠疫也多发生在大旱年间,百姓无以生存,忍饥挨饿,才会食用野鼠,沾染疫病。但是仙桃物产丰腴,近几年也没有大旱抑或是涝灾。但说是人祸,何人所为?目的是何?”
孟懿宁眼神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她看着滔滔的河水流入仙桃城,一眨不眨压着自己内心的情绪,“我下去看看。”她说往堤坝上栅栏处寻去。她眼见深蓝色的河水上面漂浮着一片黑压压的东西,若是再远处一定会以为是乌云的阴影。孟懿宁随手拿起来一个长长的木棍,勾勾水面。
“懿宁你做什么呢?”景池喊了一句,那小小的声音都快扑到水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