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懿宁想起景铮,他整日穿金带银。某年冬天他戴着一顶皮貉帽,帽檐上一道明黄色掐边,额前镶着一颗鸽子血。
起初孟懿宁以为这明黄色的只是普通的缎锦,谁知这是金线绣成,密密麻麻叠了五层,远看像绸缎一样光亮。
不仅是景铮衣着光鲜,他那些妾们也都一个个风姿绰约,打扮奢华。
孟懿宁在今年的宴会上,见过景铮身旁一位舞妓出身正得宠爱的女子,白嫩的尖下巴,身穿一件驼底彩绣金枝线叶十样锦圆领纱裙。
飘逸的乌发,插着珠花赤金碧玉簪。手腕上石榴镂空金丝镯和脚上的彩丝银铃铛,弄得观者恍恍惚惚。
孟懿宁站在她旁边就像灰土土的小麻雀。
“不过,就算他心思缜密,他的妾们可不是,一定会带出门炫耀。就他们那个样子,别人不知道都难。”孟懿宁笑着:“只不过,咱们还有多余的可以送人吗?”
张霁算了算:“小的还有一些,大的就仅剩这个腰带了。”
孟懿宁托着腮,一手又转来转去自己的头发。她敲了敲桌子,看向顾子安:“你说呢,若是送一些给他的偏房也算是个确保万无一失的方法?”
顾子安本低着头,一下子抬头正好迎上她的转来转去的眼睛:“这你得问自己,你会用明月珠装饰自己吗?”
“不会。”
孟懿宁想都没想的回答道。
张霁和顾子安听完相视一笑。
“你是你,旁人是旁人。不过别人家姑娘确实爱美,你天天灰头土脸的。你看景池送你的簪子,插上多好看。”说着,顾子安还站起身摆弄起她簪子上的翅膀。孟懿宁头一摇,翅膀就翩翩起舞一般。
孟懿宁哼了一声道:“我若是像她们那样,咱们还能有这么宁静的生活?没准早去哪个府里当夫人去了。”
顾子安笑了:“是,是,多亏你这些年安稳。”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得了好东西,确实会带出去炫耀。美的东西自己看不过瘾,人人夸奖才心里舒服。尤其是这明月珠,全天下只有燕戎产,又是这等稀罕的颜色,巴不得天天吊在别人面前让别人惊叹。”她挑了挑眉。
“只是,咱们送几个?”
“两个吧,同东海的珍珠一起做成项链。”张霁说道。
孟懿宁脑中闪过明月珠和珍珠明晃晃的样子。这样的项链带在脖子上,一定十分耀眼。
顾子安说道:“珍珠也不用一等一的出挑,要是太过珍惜,可能这就去了周婉那里。”
张霁眯起眼睛笑了笑,皱纹在烛光下染上了暖红色:“已经送过了,和准备送给景铮的这条差不多。若是夏王慧眼,一定能看出来的。”
她听着张霁的话,莫名的安心,有拿了一口小点心放入口中,桂花莲子糕入口即化,不由得看着张顾两人:“你们都想到了,这样周全,都不用我在一旁假装出谋划策了。”
“春夏喜欢桂花甜点,今天出来也给她带点回去。”孟懿宁又插了一句。
顾子安应了一声,招呼店家又上来了两盘。
桂花万里飘香,清甜柔和,但是十分像春夏的性子。
春夏的眼中常常伴着笑意,一双巧手总是不停,春天绣燕子,冬日绣仙鹤。
孟懿宁好几件衣服上的图案,都是出自她的手。春夏比孟懿宁大七岁,而长姐若是还在世,差不多也是这么大了,也该相夫教子了。孟懿宁想起春夏那位在川战上死去的未婚夫,叹了一句。
不知道长姐若是有孩子,会是什么可爱的人儿呢?
春夏对自己的好,孟懿宁收得都心安理得。
虽说是顾子安的丫鬟,但是三人共苦走过这么些年,早就没有再把她当做下人看待。有好吃的也总想着春夏。
虽然有些时候春夏总是惶恐,怕坏了规矩,但是顾子安总说,就三个人还哪里有什么规矩,能好好的活着便好了。
孟懿宁用檀木鎏金筷子把桂花山楂酥饼和枣泥桂花烙一起整整齐齐的摆好。
“这次景铮生辰,燕戎使团会去,百官会去,只是希望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景池。”孟懿宁说着。
张霁叹了口气:“你还小啊。”
“怎么?”
“大夏世子前些年去世,朝堂内定然风起云涌,景铮背靠周家,乃是大夏三大家族之一。又有贵为贵妃的周婉撑腰,确实是世子的人选。至于景成是否忌惮周家,我们不得而知,周家一直在扩张。把景铮推向世子位,却是周家一定有的念头。”张霁淡淡地说。
“做君主的要有仁爱之心,要贤明。你瞧瞧他闹得满城风雨的那几件事情,酒洒莲花河,纳戏子过门,生活上都这么放诞炫耀,在做事上能容得下谁?”孟懿宁道。
“还听说惹了他的下人,若是一个就会就地乱杖打死,若是两个,就让他们互相残杀,活的留下来参军,死的,就死了。”她接着说着。
顾子安笑道:“还记得那年夏天,他邀景池和我去军中做客。他的那支军队,纪法严明,赏罚有别,威风堂堂。从士兵恭敬的样子你就知道他是一名合格的将军。这些年他带兵打仗不占少数。在夏王眼里,他也算胆识过人。若非没有其他事情的发生,周斌照再在朝堂上吹吹风,很有可能就是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