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却见他一把将本应该丢弃的红玛瑙手串摔在地上,冷声道:“我没想到你把这东西看得这般重,竟为此舍了我们的三生绳。青蔷,你心里,到底把我当做什么?”
我不料他会有此问,一下子懵了,还没回味过来,莫子忧便转身离去。我看着沉沉的天幕下他离去的身影,山风吹得他的衣袖飞起,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喊道:“子忧!”
他没有理睬我,而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怔怔地在那里。山色幽暗,冷风呼呼,我的眼睛忽然一酸,蹲下身子,也不去捡那红玛瑙手串,不知不觉有些心酸地想着:子忧只是一时生气而已,他还会回来的,他不会不理我的。等他回来,我就与他解释清楚。
可是我一个人蹲了很久,蹲到火堆熄灭,双脚发麻,他也没来。
反倒是晓白和晓碧四人,顺着火光找着了我。我犹自不死心地四处张望,也没见着所期盼的身影,只能失望而归。
那日我无故消失后,两大护卫看我看得更紧了,几乎是寸步不离。我满怀心事,也顾不得计较许多。想起那日,子忧临走时的眼神,我就一阵揪心。
想了几日,我终于想明白了,那日子忧为何会如此冷淡,怕是他误会了我与宇文邕的关系。我有心解释,却又不得离开,只能一阵怅惘。
寒秋萧瑟,草木摇落,时值秋末,天气越发冷了,出去一趟,便要换上厚底的衣裙御寒。行走在山野间,远看山色空寒,近看飞叶乱坠,树树秋声。我靠坐在一颗秋树之下,仰头闭目,诸事纷杂,萦绕在心头。
迷惘中感觉到有人欺身过来,睁眼,却见宇文邕在身前,淡然地伸手,把我肩上的一片黄叶拿下。
我不喜欢靠得这样近,忙移身,远远地侧退。
宇文邕见此,眉头一蹙,随后冷淡地告诉我,宇文护怀疑我的失踪有异,正在全城搜查我,要委屈我在这长住一阵子了。
我思忖片刻,道:“不如陛下把我送出长安罢。不论大冢宰查到了多少,他已对我起疑,势必不会罢手。这里虽好,但终归不是久留之地,难保大冢宰会找到这里。为今之计,只有把青蔷送走,待陛下功成之日,青蔷再把天下地志图双手奉上。”
宇文邕漆黑如墨的眸子看着我,似笑非笑,“然后呢,接下来,你是不是该向朕讨要解药了。”
我低声道:“这也是情势所迫。”
宇文邕“呵”的一声冷笑,“好个情势所迫!萧青蔷,别以为朕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从一开始你就在使缓兵之计,根本没想过要把天下地志图交给朕。现在,你找着机会了,就想摆脱朕,朕岂会如你意!”
宇文邕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盖,取出一枚半个拇指般大小的药丸,对我道:“这是解药,天下只此一枚。”
说着,宇文邕忽然把药丸放进嘴里,对我恶意地笑道:“解药在这里,你有本事便过来拿。”
我一时怒上心头,又气又羞,直接冲过去,出掌攻击他。宇文邕甚至连避都不避,直接就抓住我的手,将我制住,低头便吮住我的唇瓣。
我大惊,张口便狠狠地咬他,宇文邕放开了我的唇,气怒道:“你敢咬,朕便把解药吞下去。”
我一下子怔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欺身覆上我的唇。我的身体变得僵硬,闭着眼承受这个火热的吻,内心却如坠冰窟。唇舌相触,他在我的口中辗转流连,我极力地忍耐。就在我快要忍不住时,苦涩的药丸滑进我的口中,我立即推开他,吞下药丸。
我用力地用袖口擦拭着我的嘴唇。看着我迫不及待地推开他,努力擦拭嘴唇的样子,宇文邕的面色一黯,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笑道:“朕说这是解药,可没说这是‘相思无解’的解药,这是太医院新制出来清热解毒丸。”
什么!我怒瞪着宇文邕,把手上的红玛瑙手串摘下,狠狠地摔在地上。
宇文邕的身子一僵,缓缓地过去捡起来,却又淡淡道:“不过一手串而已。”
举手一抛便将手串抛到了深林深处。
——
宇文邕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我被困在了山间,完全不知道外边的消息,心里念着子忧和泠儿,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一晃间,半个多月很快过去了,秋尽冬来,山间开始下起了细细的飞雪。
就在这样细雪纷飞的时节,来了一个叫我意外又惊喜的来客。
门外的来客一身厚底藻青色的披风,将全身裹得严实,待她脱下风帽后,看清眼前之人,我不禁惊呼出声。
“泠儿!”
“姐姐!”泠儿眼眶发红,水色潋潋,激动地抱住了我。
迎她进屋后,我问道:“泠儿,陛下怎会让你来这儿呢?”
泠儿道:“是我请求陛下让我来看姐姐的。我告诉他我知晓姐姐的住处,并且绝不会泄露姐姐的行踪,希望能见姐姐一面,陛下才肯答应的。”
我惊讶道:“你如何得知我在此处的?”
泠儿垂眸片刻,面露难色,俯身在我耳边道:“是莫子忧告诉我的。”
我吃了一惊,静默片刻,对泠儿轻声道:“泠儿,我想见子忧,你能帮帮我么?”
一个时辰之后,我换了上泠儿的披风,戴上风帽,把大半张脸遮住,瞒过晓白晓碧她们,上了泠儿的马车,离开了山间木屋。
回到熟悉的市井街道,我借口下车买东西,趁车夫不注意,偷偷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