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沉稳应道:“略懂一些。新茶较旧茶而言水汽足些,质地偏重,再者,颜色也深沉些。”
老夫人一点头,“我猜想你在沈家长大,方才泡茶手法也很熟练,对这些事应当是懂一些的。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在后宅伺候了,去铺子里给二爷帮帮忙,先将这事理清罢。”
“娘!这贱人害死了我儿,怎能去管铺子?!”大夫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再者说了,沈家的事没准就是她与娘家沆瀣一气故意做下的,叫她去管铺子,以后铺子是姓沈还是姓盛?!”
“她既嫁入了盛家,便是盛家人。以后若再让我听到你这些糊涂话,休怪我对你动家法!”老夫人被这个大媳妇气的够呛,朝沈妤二人一摆手,“沈氏和延卿先回去吧。”
沈妤朝老夫人行了礼,缓步走出鹤寿堂。
刚走到门口,便听里面哗啦一声,似有瓷器破碎,隐约还能听到老夫人的怒骂声,“大房现在只有延卿一个男丁,以后大房的基业自然要由他继承,你这蠢妇若是在多嘴多舌,便去家庙里关着吧!”
沈妤脚步一顿,抬眸望向盛延卿。正好与他目光对上。
盛延卿面沉似水,丝毫没有因为老夫人刚才的话露出喜悦之情,反而对沈妤道:“大嫂好算计。”
“二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妤故作不懂。
“今日香林茶的新旧掺混之事是你揭露的吧?还有事后的处理方案,也是你猜着老夫人的心思说的。沈妤,你究竟要做什么?”
风起了,沈妤额前发丝浮动,遮住她眼中的兴味。
“新旧茶事关盛府前途,我既然知道了,就不会放任不管。至于处理方案……二爷不也认为,我说得有理么?”
盛延卿俯下身子看她,如同狩猎者盯住了自己的猎物般,极赋侵略性。
“是这样么?”
沈妤望进他的眼睛,反问道:“不然呢?而且,今日之事,不也在二爷的谋划之中么?”
两人对视片刻,盛延卿率先移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沈妤深吸口气,往扶云居走去。
盛延卿好厉害的一双眼!香林茶的事,盛延卿早就知晓了,只不过是被她占了先机而已。
他说的不错,刚才的处理方案确实是她忖度着老夫人的心思说得。
老夫人将桂全送官,便是不准备私了这件事。茶庄管事进了官府,盛家“新旧茶”之事还能瞒多久呢?
若是不破财保名声,这件事便会成为沈家拿捏盛家的把柄,盛老夫人算计人心一辈子,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况且,若是“新旧茶”混卖,又怎能显得出她这辨茶的本领呢?
沈妤望着扶云居的匾额,缓缓露出个笑。
她也只是,想在这个波诡云谲的盛家活的好一些罢了。
第二日一早,她便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去了盛氏茶坊。
刚进去便看到几个管事围着盛延卿扯皮。
“二爷,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个月的账一分钱都没收回来,若是再将茶叶销毁一批,茶坊里的伙计都得喝西北风了!”
“就是!您一来,二话不说就要换管事,说来我们也算为盛家卖了一辈子命,您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把人打发了啊!”
“您别说咱们不给您面子,就是大爷在这儿,也得讲规矩不是?要不咱们干脆去老夫人跟前评评理,看老夫人是不是那种对忠仆用完就扔的人!”
沈妤驻足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盛延卿要处置当初和桂管事一起做假账的人。
去年茶叶明明没涨价,进价却高了两成,分明是铺子上和庄子上里应外合,坑盛家钱财。
只见盛延卿坐在堂中,对那群管事的抱怨无动于衷。手上一杯清茶,袅袅散着香气,偏生让这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就在众管事面面相觑之时,他放下茶盏,淡淡地说道,“规矩?盛家的规矩何时是底下人能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原本我也看着几位管事在盛家做事多年,不欲追究。但是若是几位非要不顾脸面,那不如就查一查是不是真的是忠仆。要是真查出来不干净,也别怪盛家不讲情面。”
此话一出,几位管事顿时变了脸色。
沈妤站在那儿偷听了一会儿,只觉得盛延卿这一招恐吓用得真好。这群倚老卖老的人,怕得就是主家深究了。
她理了理裙摆,走了进去。
“大嫂。”
沈妤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姓陈的管事哭天抢地地跪到了沈妤面前,摆出一副受到天大冤屈的样子,“大奶奶,您可要给小的们做主啊。大爷才刚过世,二爷就急着将我们这些老人给换了啊,这分明是有私心啊!”
沈妤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扫了一眼那名管事,沉声道,“私心?二爷是盛家的二爷,自然是一心向着盛家的,能有什么私心。倒是你们,既然如此忠心于我夫君,为何还要如此闹腾得让他在地底下不得安宁?”
几位原本以为来了救星的管事们纷纷一滞。
那陈姓管事顿时面露不满道:“大奶奶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里相夫教子,跑来茶坊做什么?”
沈妤一笑,反问道:“那你方才还朝我求救?我也是奉老夫人之命行事,陈管事若是又别的什么想法,不妨去同老夫人说说?”
老夫人丧夫后便撑起了盛家茶坊,在茶坊之中很有些权威。
沈妤见他不再说话,才继续道:“二爷是盛家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