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鹤寿堂为之一静。
“大爷在世时,叫小的每年收七分新茶,三分旧茶,混着来卖,说这样价格低廉利润也高些。小的不敢违拗大爷,只好,只好……还请老夫人息怒,看在小的衷心盛家的份上,放小的一马!”
桂管事在下面哭得涕泗横流,活脱一副忠仆模样。
上首的老夫人脸色却很是难堪,这大孙子虽未展示出什么过人的商业才能,可一向都是中规中矩的,怎的糊涂至此,做出这种事?!
这样想着,连带的对沈妤也有了迁怒。
二夫人趁机道:“没想到大侄子竟是这样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沈妤心下一沉,这是要往盛延茗身上泼脏水啊,想来个死无对证!
呵,那也得问问她同不同意!
“桂管事,大爷平日里是如何行事的,众人皆知。如今大爷不在了,你就想把脏水往大爷身上泼,良心是让狗给吃了么!”沈妤扫了一圈众人,在兴灾乐祸的二夫人脸上停了片刻,这才嘲讽地笑道,“大爷真的让你每年都新旧掺着卖?”
桂管事眼珠子滴溜溜飞快地转着,忙不迭地应道,“是,确实是大爷让小的如此干的。”
“胡扯!”沈妤厉声呵斥道,吓得桂管事抖了抖。
“你当跟盛家做生意的都是傻子么,新茶旧茶,凡是经营此道的都能分辨得出来。若是早几年便如此做了,那么盛家的招牌早就已经毁了。”
沈妤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老夫人听了,脸色也有了回转,看向桂管事的眼神里透着冷意。
桂管事哼了哼,犹自狡辩道,“大奶奶伶牙俐齿,小人辩不过。但是,就是大爷吩咐小的新旧掺半。”
沈妤气得想骂人,恨不得让桂管事去底下找盛延茗对峙去。
二夫人见沈妤吃憋,顿时又跳出来煽风点火,“我说大侄媳妇,我大侄子都已经不在了,还不是由着你说。你这样,是要让人以为我们盛家仗势欺人?”
“呵,二婶也知道延茗不在了,所以就由着一个下人往他身上泼脏水?是认定了死无对证是吗?按着二婶的意思,是巴不得这样的丑事出在盛家?”
此话一出,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二夫人。
二夫人面皮一涨,恨恨道,“我几时是这个意思了!大伯娘,延茗媳妇这嘴也太厉害了,再这么辩下去,只怕这罪名都要落到我们二房头上了!”
话里话外,仍是指错在大房,错在盛延茗。
沈妤撇撇嘴,不再说话。她算是看出来了,盛家这一大群人,根本就是面善心恶。二房靠着大房生活,如今出了事,却也恨不得将大房踩在脚下。
“证据……也不是没有的……”
就在一切落入僵局之时,一直未曾开口的盛延卿淡淡地丢出一句话,引得所有人看向他。
他神色淡淡,眉目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来,只接着道,“大哥去世前,曾给过我一个账本,上头记载了一些东西。因着大哥去世,所以耽搁了。孙儿已经让人去取了,一会儿祖母瞧了便会明白。”
沈妤听罢,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只怕桂管家犯的事情,盛延卿早就知道了。便是没有她今日揭穿一事,盛延卿也定会找个由头将事情抖出来的。
哼哼,腹黑货。
很快,账本便被取回,交到了老夫人手上。
趁着老夫人看账,盛延卿慢悠悠地说道,“桂管事说大哥叫他陈茶新茶一道收,那怎得去年的茶叶进价反而高了?而且,旁的茶叶也便罢了,香林茶新旧殊异,若是去年就开始这样混着销售,怎得也没有熟识的主顾找上门来?”
老夫人一边看账本,一边黑了脸,沉声道:“桂全!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我只好将你交官了!”
桂全见了棺材才死心,瘫在地上哭道:“是小的猪油蒙了心,求老夫人饶过我这一遭吧!”
“今年盛家事多,茶叶收的晚些,沈家便想要多得几分。与我说,让我将他家的旧茶按新茶的价卖给盛家,多出的钱与小的一道分。小的一时昏了头,答应了沈家……老夫人,求您看在我这些年为盛家兢兢业业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沈家?
沈妤没想到还有这一遭,现在只觉被架在火上烤。
她虽不算沈家的人,可到底也姓沈。
果然,刚才来凑热闹的二夫人闻言便刺道:“沈家可真是盛家的好姻亲啊,竟然这样坑我盛家!啧啧,刚还以为大奶奶多为盛家着想呢,原来是喂饱了娘家,才来管婆家的死活!”
沈妤默然站在一旁,等老夫人让谢长里把桂全押送官府,眸光忽然一动。
老夫人压根没理二夫人,只是问剩下的人:“现在新茶陈茶的事已是清楚了,你们都说说,要怎么办吧。”
二夫人抢先道:“既然已经收来了,自然是要卖出去了!要不然咱家不就赔了么?!”
老夫人不置可否,忽然问沈妤:“延茗媳妇,你说要怎么办?”
沈妤心中早有决断,道:“孙媳以为,陈茶与新茶不可混卖。”
“哦?”
“新旧茶混卖虽然得了一时的利益,砸得却是盛家茶叶铺子百年的招牌。若是这种以次充好的名称传出去,盛家百年清誉只怕要毁于一旦。”
老夫人又问盛延卿:“延卿,你说呢?”
“当众销毁旧茶,以作警示。”
“那便按延卿所言,将旧茶都销毁。”
老夫人一锤定音,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