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延卿和沈妤就坐在车里,盛延卿不想计较,就摇下车窗道:“走吧。”
他是个谦谦君子,在处理这种小事上,他宁肯吃点亏。
那辆车的司机却不肯善罢甘休,他走过来抓来福的衣领,“你们这就想跑,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车?我告诉你,你今天惹上大事了。”
车里又下来几个人,都是穿着同样衣服的佣人。
开车的也是一个下人,蹭了车,他是要赔钱的,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对方走。
来福也年轻气盛,他也反抓住司机的衣裳,眼看就要打起来。
“二爷?”朱进投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他的手按在了腰间。
沈妤这才注意到,朱进的腰带和别人的不一样,他的腰带很宽,硬邦邦的,里面像藏着什么东西。
外面来福和对面司机正要动手,不远处又开过来一辆车。
这辆车和前面的一模一样,都是崭新的凯迪拉克,价格不菲。
车玻璃在日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盛家这两低调的道奇就很不显眼。
看见来人,刚才嚣张跋扈的佣人们瞬间偃旗息鼓。
他们恭敬地站在一边,喊了一声,“老爷。”
原来,这些佣人只是开路的,车子真正的主人在后面。
桐城有权势的人都讲究排场,主人家不会和佣人共坐一辆车,真要出门办事,都是分开走。
沈妤从后视镜里打量车子的主人,以后盛家要在桐城扎根立足,交际也很重要。
她看后面的人,后面车里的中年男人也在看沈妤。
察觉到了什么,车里的男人走下车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黑帽子,鬓角修剪地整整齐齐。
“是下人不懂事,一场误会。”男人温和地道,他看了刚才吵架的佣人一眼,目光陡然严厉起来。
那些佣人立即转了风向,唯唯诺诺地道歉。
盛延卿也下了车,他道:“无妨,我刚说了是误会的。你们要是有急事,就先走。”
似乎没料到盛延卿这么好说话,男人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
他略微拱手,“鄙人康劲年,先谢过了。之前在茶会上见过,盛少爷真是年轻有为。”
寒暄了两句,康劲年就走了,他是真的有急事。
盛家的车子继续上路,这次换了朱进开车,吵了一架,来福有些心神不宁。
沈妤问:“他是谁?排场倒是不小。这些人都穿着一身黑,不会是帮派里的人吧?”
盛延卿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摇了摇头,“不是帮派,他是海关总长,桐城货物想往外卖,都要通过他。”
盛延卿也没想到,康劲年会认得他。
桐城位高权重的人很多,有名的商人也不少,康劲年知道盛家,可见这个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沈妤觉得康劲年此人气质阴沉,看不透。
这条路是通往清水镇的,不是官道,却最便捷。
回到镇上,沈妤才知道,康劲年是在着急什么。
今天,恰好是沈四海出殡的日子,沈家的葬礼办的很铺张,送殡的人绵延数十里。
所有沈家的商铺,全部贴着白色的对联,关门歇业。
如此一来,大街上半数的铺子都关了。
沈妤心中疑惑,沈家什么时候搭上了海关这条线,康劲年的权利可不小。
死者为尊,沈家送殡的队伍要出镇子,盛延卿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沈淮安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抱着沈四海的牌位,眉宇间涌动一团阴鸷之气。他深邃的眼眸像没有边际的夜空,波谲云诡。
天边乌云黑压压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白色的纸钱漫天飘洒,秋风萧瑟,天空阴沉沉的。
队伍里有一阵小小的躁动,有人道:“沈夫人晕倒了,还是先把她送回去吧。”
沈家是个大家族,沈四海死了,还有别人做主。
沈淮安却道:“把夫人抬过去吧,如果不能送我爹最后一程,她一辈子也不能心安。”
说完,他扭头看着盛家的方向,心中默默发誓,“很快,盛家那些该死的,都要去给他爹陪葬。”
送殡的队伍走远了,朱进才发动汽车,回了住处。
沈妤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她穿着一件夹棉的旗袍,外面罩着一条流苏披肩,秋风撩动细碎的流苏,她眼底有碎芒闪动。
这处宅子是盛延卿新找的,盛家住了几代人的祖宅没能买回来,到底有些遗憾。
盛延卿让人把礼物拿进去,陶妈妈眼尖,看见了门外窈窕的身影。
陶妈妈笑着道:“二爷这次回来,是不是还带了客人?”
盛延卿过来搀扶老夫人,“祖母,我正要说这件事呢,我带了我的心上人回来。”
老夫人愣了一下,看见孙儿脸上的笑容,她就懂了。
“我看这次闹这么一出,正随了你的意。”老夫人冷哼,“你丢的起这个人,我这张老脸还要呢!”
她气鼓鼓地就走,“别的事我都能依你,但一点,你要娶你大哥的女人,除非我死了!”
老夫人声音很大,沈妤在门外也听得清清楚楚,她就是说给沈妤听的。
她一下子泄了气。
她讨要休书,再嫁,老夫人当时生气,但冷静下来也能理解。沈妤为盛家做了很多,她不欠盛家的,她想嫁人,是她自己的事,老夫人甚至在心里祝福她。
可如果她要嫁的人是盛延卿,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她守了一辈子的寡,觉得女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