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会眼前这人便是当今齐国的大将军樊英。
樊英曾经也是鹿山弟子,而且是鹿山近百年来唯一一个进入了仕途的内门弟子。鹿山向来的规矩是内门弟子需一心修行,不参与俗世事务,而樊英在进入鹿谷修行达到圆转境界三阶段后,又选择离开鹿谷,走入疆场,凭着他少有人能匹敌的武力和领兵能力一步步坐上了大将军的位子。
鹿山虽一开始就立下了规矩不许内门弟子入仕途,但是并没有定下要如何处罚违反规矩之人,所以当初樊英走了便走了,只是鹿山之人从此都和他不相往来。
尤其是谢卓,对樊英向来是嗤之以鼻。
樊英走到谢卓面前,离他还有好几步远时,便朝他跪了下去:“学生樊英拜见师叔。”樊英眼睛紧盯着谢卓,眼神中满是激动,说话声音响亮,微微还带些颤抖。
“不敢当。”谢卓这三个字回答得极快,而且极为冷淡,他将眼睛看向别处,随后身子都扭向了一边。
张会在一边看得出来谢卓不喜欢樊英,他和云豆在一边也显得有些尴尬,只好默不作声地稍稍向后退了些。
谢卓没让樊英起来,樊英也不好一直就这么跪下去,只好自己先起来,朝谢卓走近了些,问道:“好多年不见师叔了,今日一见,看师叔身体康健一切安好,学生就放心了。”
樊英的声音粗犷,和谢卓说话语气却出奇地温和,张会不知道谢卓与樊英之间有何过节,看樊英如此说话的样子,猜想他心里应该是极其敬重谢卓的,但谢卓这个样子很明显就是不领情。
谢卓长叹了一声,突然间又转过头来看着樊英:“我到山下来已经几十年了,山上的事一概不管,你有什么事的话今后不必来找我了。”
“学生只是单纯来看望师叔,没有其他意图。”樊英看谢卓态度和缓了些,又朝谢卓靠近了些。
谢卓手背在背后,抬起头来冷笑了一声,道:“没啥好看望的,我在山下没人惹我,我也不惹别人,我要是没死,那就是一切安好,我要是死了,那也是老死的。反正我也这个年纪了,啥事都管不了了,就是个种菜的老头,你就是来看我,咱们也说不上话,你一个大将军又不懂种菜。”
云豆听谢卓说眼前这人是大将军,扯了扯张会的衣襟,朝他递了个惊讶的眼色。
樊英道:“师叔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师叔就算是在鹿山下打理菜园子,可在鹿山,师叔还是一样的受人敬重,你可是鹿山符术的核心人物,这鹿山,甚至是齐国的安全命脉都掌握在你手里啊。”
樊英说到这里,抬起眼睛来观察着谢卓有何反应,他目光锐利,一不留神便透露出了其中带着的咄咄相逼。
谢卓脸色突然就变了,紧盯着樊英的眼睛,怒道:“我就说你樊英不会白来这一趟,我看你就为了都城的阵形图而来吧?“
樊英朝谢卓拱手,摆出恭敬的姿态,道:“师叔息怒,如今北莽犯境,只怕齐国的局势会要不太平,都城长都是齐国的心腹之地,大家为咱们齐国的安稳考虑,整个朝廷和皇室对阵形图都极为关心。”
谢卓情绪稍微稳定了些,转过身去不看樊英:“我看最关心的人是你才对,你还真会拿这些民族大义来说事,当初违背诺言离开鹿山,你说你要赴疆场为国出力,谁还不知道你只是利欲熏心,想要大权在握,想要高官厚禄,如今你又拿出国家的安全来压我,想要我交出阵形图,真是野心越来越大了!”
自从上次云豆告诉张会鹿山和鹿谷都在一种阵法中时,张会能够猜到鹿山的命脉可能掌握在谢卓手上,但他远远想不到,连都城长都的安全命脉也在谢卓手上。
谢卓沉默了一阵,又接着问道:“这可是皇帝老儿的意思?”
樊英勉强地笑笑,低声道:“这个,圣上没有明确表态,就只是说让我找谷主商议。”
谢卓道:“你回去和皇帝老儿说,我谢卓还能活几年,只要我还活着,就会守好阵法,我要是守不了了,自然也会找到人来接替我。”
樊英知道谢卓的倔脾气,只怕是自己说得越多,碰的钉子就会越多,他本来只是想来谢卓这里探探口风,下一步好去谷主那儿交涉,结果却被谢卓戳穿,落了个没趣。
谢卓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樊英也不好再接着说下去了。
他看到谢卓身后站着的两个少年,一人长得稍微有些胖,脸圆而眼睛小,看着不像是有悟性的样子。而旁边的那个身形瘦长,面貌清俊,眉眼间既含灵气又带英气,一看便不寻常。
樊英看了看张会,向谢卓问道:“师叔身后这位小兄弟是陆延的后人吧,这眉眼,这神态,简直和陆延一模一样啊!”
谢卓就只“嗯”地答应了一声。
樊英走向张会,朝张会赞赏地点了点头,道:“说起来,你应该喊我一声师伯才是。”
张会也知道鹿山鹿谷弟子不入仕途的规矩,方才听了谢卓和樊英的对话,也知道这樊英便是因为坏了规矩,而且还要打着民族大义的幌子,所以不受谢卓待见,所以他对樊英便心生厌恶。
张会腰杆挺得笔直,目视前方,冷冷地看向樊英:“大将军早已脱离鹿山,张会不敢攀这个亲。”。
樊英以为鹿山的年轻人在外门修行,无非就是为了将来有个好前程,而张会这个年纪正是为自己的前程筹划的好时候,他想着他一个大将军主动对张会表示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