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也趣也,这女子带着匪气的言语已经明白无误的表达了意思,所谓留下买路财,这伙流民的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自己脖项上那一串带血的珍珠,韩离不经意的又轻抚项链,有些无奈的苦笑:“旁的也还罢了,此物却万难从命,还请……婧姑娘恕罪。”他还记得刚才她颇为嚣张的自称---鸣凤寨婧姑娘。
在这片两军惨烈厮杀的广袤大地上,晋军、燕军以及各处流民义军、土匪强盗犬牙交错,至于这种乌合之众的小流民武装更是多如牛毛,而流民聚集的栖身之所则多半称作了某某庄或某某寨,看来这个什么鸣凤寨也是其中的一个,但鸣凤寨也好,婧姑娘也罢,韩离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自然也不会对他们生出任何忌惮谨慎之意,事实上,韩离甚至可以确定除了眼前这位自称婧姑娘的女子还有那策马而来的光头大汉也许有些武勇之外,其他那数十位瘦弱的男子就算一齐上,自己也有把握对付得了。他之所以没有反抗,并且很礼貌的致意回话,只是觉得这些本该是耕作锄劳的百姓现在却成为在战乱夹缝中求生的流民们颇为不易,况且也不是残虐好杀的恶人,自己没有必要对他们大开杀戒。并且,不管动机为何,总也是那婧姑娘射杀了逃跑的鲜卑军士,替自己省了些手脚,自己也算得欠她一个小小的人情,如果不是她眼毒的看中了对自己来说深铭刻感,意义非同寻常的珍珠项链,自己倒不是不可以留些财帛下来以表谢意。问题是,自己追来得急,金银财帛多放在马匹的背囊里,目下除了腰间一剑,项上一饰,当真是身无长物了。
韩离的话使那个光头大汉眉头一跳,嘴里骂骂咧咧起来:“欷!懂不懂规矩?婧小姐看中你那物事是给你脸,你娘的还不识抬举?跟他娘的谁混的?雷老三?瞿七指?你当家的是谁?怎么带了你这么个不开眼的东西?也不打听打听,咱家鸣凤寨婧姑娘什么来头?”光头大汉哇哩哇啦连语气都不带停的一长串数落,他看韩离虽然个子长大,形貌却不出众,又穿了身不着甲胄的玄袍,把他也当做多半是另一支流民军的人了。口中说的雷老三、瞿七指之流便是这几百里内最有名气的几个流民军首领。
问题是,这些人韩离都没听说过,所以也不知道这个光头大汉说的什么,抱歉的耸耸肩,抬步欲行。
“嘿!给脸不要脸是不?”光头大汉怒了,嗖的蹿了过来,当胸就来揪韩离衣襟,伸手间劲风虎虎,力道也自不小,而另一些持着兵刃的男人们也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
“帖子,住手!”那婧姑娘忽然喊道,语调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那大汉一怔,眼看手就要触及韩离衣襟,却还是讪讪的停住了。
韩离觉得好笑,这大汉力气不小,身手也还算利落,但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武艺本领,只要他愿意,只要一根手指就能让这大汉趴下。当然他并没有这么做,教训这些可怜的流民,他实在是下不了手,所以他只是淡然的站住身,看向那婧姑娘,听她下文。
“兄弟,好胆色啊,我们几十号人马围着你,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本姑娘最欣赏你这样的英雄好汉。贵当家的哪位?”婧姑娘不像那些乡野村汉,已经看出韩离不是寻常之辈了,按着江湖上的路数攀起交情来,看到韩离略一犹豫的神情,那婧姑娘又接道:“别跟本姑娘说你不是义军的人,这个鲜卑蛮子是你追的吧?不是义军,敢追鲜卑人?”
婧姑娘会错了意,韩离犹豫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难道就看不出我是晋军的人?难道非得是穿着号坎衣甲的才能是官兵?要不然怎么就一口咬定我是义军流民的人?韩离苦笑,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而是抚了抚项上的珍珠:“你就非得要我这串项饰?姑娘家的喜欢首饰倒也没错,可这当口,首饰济不得事,哪有粮食宝贵?”
婧姑娘修长的柳眉一扬:“我倒是想要粮食,你身上有吗?就算有,能有几斗几斛?能给我这几十口子人济得甚事?”语气忽然一转,显得温和了些,“这样,本姑娘不难为兄弟你,咱们一物换一物,也不让你亏着。”说着,指了指那匹雄骏的战马,“这鲜卑蛮子的马不错,本姑娘吃点亏,就用这匹马跟你换了,别说我婧姑娘仗着人多欺负你,回头论说起来倒显得不道义。”
满嘴江湖口吻的女强盗?韩离觉得更好笑了,边上的光头大汉却着急的脱口而出:“小姐,这怎么成?这马起码值三十金呢!”
婧姑娘横了那大汉一眼,那大汉立刻乖乖的住口,瞧这情形,那是对婧姑娘绝对的俯首帖耳。婧姑娘心里暗骂,这笨蛋没眼力见儿的,他哪知道那串珍珠最少值得千金?回头兑换钱粮来,恐怕好几年都不愁了,倒着急忙慌成这样,也不想想本姑娘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生意?脸上却现出笑来,直视韩离:“听见了吧?起码三十金的好马,本姑娘就跟你换了,话说回来,你一个大男人家戴个什么项链?娘们似的,本姑娘也就是看这颜色顺眼,心里欢喜,问你要了来,也不亏你。”
真当我傻子吗?韩离就算是一向沉稳,却也被她逗的笑出了声。
“看看,开心的都笑了吧,本姑娘就说嘛,鸣凤寨什么时候亏待过道上兄弟?”婧姑娘很满意韩离的态度。
“我笑是因为什么事到了姑娘嘴里都成了天经地义一般,给人下套让人上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