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别院。整座儿小院青砖绿瓦,在太师府里也是别有一番景致。雨水正滴答滴答地敲打着屋檐,水花溅落,朦胧的雨雾中,院子里早已凋零的几株梧桐树占据着一小片土地,周围用灰色的砖石垒成了圆形树坛,看上去挺别致。
朱红色的廊柱和围栏都是新漆上去的,早先没人住,荒废了许久,现在经过打扫、装饰,像是新建起来的一般。
婚房内,红烛已被吹灭了,借着从槅门渗透进来的天光,隔着重重纱幔,隐约可见镂空的架子床上正躺着个人,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精巧的五官不惹一丝尘埃,干净、纯美,整个人儿就如陷在床里似的。
然而,此时此刻,这纯美的人儿还未睁眼呢,就先皱起了眉头,随后低吟了一声。
“唔......”
亦蓉总算是睡醒了,睁开眼来,发现寝房里昏暗得紧,坐起身来的时候,忽地感到后脑勺疼痛难忍,一张脸不由皱成了苦瓜脸。
昨日......
是昨日楼湛他将她强行压倒在床上,她便极力挣扎、抵抗,没想到用力过猛,一个不注意,脑袋竟然磕上了床杆,让得她当场就晕了过去,以至于现在才醒过来。楼湛,怎么这般粗鲁地对待她呢?他那么重的身子就那么压上来,亦蓉几乎要窒息了!
猛地又想起奶娘的话,亦蓉不由纠结起来。洞房之前,奶娘交代过,要顺从,不要反抗,可是,夫君他那样的架势,真的吓着她了,她不是故意自己撞晕自己的。奶娘会不会因此而埋怨她呢?毕竟,她没有做到奶娘嘱咐的那些。
从小到大,亦蓉身边都是奶娘拿主意的,奶娘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亦蓉把奶娘当做自己的母亲一样看待,这一次,她竟然违背了奶娘的意思,心中没来由地感到惶恐。
她做了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想着,亦蓉揉了揉后脑,随后赶忙起身。到了外面客厅里,才发现落雨了,雨势不大,也不小,在半空中形成了雨雾,朦朦胧胧的,很美。
雨水打在屋瓦上、梧桐树上,砖石地上,滴答滴答!偶尔,还会有一道泼水般的声响,噼啪!这便是大自然的乐曲,自然而清新,生动也悦耳,足以抚平躁动的心。
客厅上,火炉子正烧着水,噗噗地冒着蒸汽;外面的院子里,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奶娘不在,莺儿不在,雁儿也不在,她们在哪儿呢?还有,还有夫君,夫君去哪儿了?
昨晚,夫君似乎很生气。他生起气来的样子真吓人,昨晚,他还那么粗鲁,还朝着她吼叫。亦蓉觉得好委屈。
后脑勺还疼着呢!晕晕乎乎的......
正想着,正念着,院门外,一把竹伞进来了,哦不,准确来说,应当是奶娘持着一把墨绿色的竹伞进来了,右手上还提着饭桶!
饭桶......看到饭桶,亦蓉才意识到自个儿早便饿了,肚子已经懒得叫唤了。
奶娘到了廊檐下,将竹伞收起来,靠在槅门上,提着饭桶进来了,见到亦蓉自己起来了,于是服侍着她赶紧洗漱、梳妆。
整理完毕,亦蓉才能填饱肚子。
咬了口香软的包子,亦蓉眯着眼睛笑了,那笑容可真纯真,真幸福。
奶娘摸了摸她的头,笑说:“姑娘,你终于嫁人了。奶娘也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看到你这么幸福,奶娘心里很高兴。”
亦蓉默默地低着头,喝了口粥,心里想着,奶娘呀奶娘,昨晚你交待我的事情,我没做好,可怎么办呀?如果我跟你说了,你会原谅我么?
“姑娘,不,现在应该改叫你为夫人了,夫人,你新婚这几日,奴婢不好不分白天黑夜地待在这里,奴婢时刻记挂着夫人,只盼着夫人和将军能和睦相处,举案齐眉,那便比什么都强。”
亦蓉点着头儿,连忙应道:“奶娘,亦蓉明白了。”不知怎么的,兴许是尝到了自己拿主意的爽快,亦蓉这会儿心里竟没有以前那样过于把奶娘的话放在心上了,奶娘说什么,她便习惯性地答应,但心思却慢慢活络起来......和睦相处?不一定呢,夫君脾气那么坏,她要是顺从的话,得吃多少苦头,说不得晚上他还会那么压在自己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来......不不不,她不能顺从,她,她得学会反抗......
奶娘笑道:“夫人明白那边,奴婢昨晚和莺儿、雁儿两个收拾了半夜都没收拾好,过会儿还得去收拾,等夫人用完了饭,我就过去。”
亦蓉抬起脸来,忙说:“我这里不用奶娘担心,奶娘尽管去吧,亦蓉自己能行,亦蓉现在是夫人了。”
奶娘闻言,看着亦蓉似乎迫不及待赶她走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继而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好,奴婢听夫人的。”
“嗯。”亦蓉眯着眼睛应了声。
奶娘终于离开了,亦蓉反而松了口气。
吃饱喝足了,放下碗筷,对着雨幕,亦蓉托着腮,沉思起来。昨夜,她似乎晕过去了,那么,她晕过去之后,夫君有没有对她做什么,还是,就算了呢?今早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舒适温暖的锦被里,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异样,只不过后脑勺很疼罢了。
可是,一觉睡醒之后,夫君怎么不在了呢?
夫君不在身边,亦蓉觉得这座院子空空荡荡的,一点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或许,夫君他被爹爹叫去了前院呢?哎呀,刚才忘了问奶娘了,也许奶娘知道呢......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