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翻滚不休,天际混沌蒙眬,成群的黑点由大到小、由远及近,朝着太师府上方盘旋而来。顷刻间,整个儿太师府都被鸟群笼罩,黑压压一片,遮蔽了皎洁月色。
“呀——呀——嘎嘎嘎——”
这声音,粗哑、凄厉,正如人在极端情绪中爆发出的哀嚎;无数鸦鸣混合、交响,好似群魔的吟唱。
院内的宾客惊惶无措,小孩子早已吓得大哭,而大人则惧怕得颤抖。他们怔在原地,抬头望天,可什么也看不见。
终于,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开始往大门外跑,有了这一个,便有下一个。大家一起往外跑,试图逃离这方已被群魔霸占了的天地。人群呼啦一下子都跑了。
院内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几桌还未上菜的席面。
红绸带在廊檐下飞舞。
而厅、堂内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太师用眼神示意儿子,白亦筠心领神会,于是快步走出厅堂,见院内空无一人,抬头,瞧见头顶上黑压压的,不见月光,鸦鸣刺耳。
梧觞也跟着自家公子跑出来看,惊见这一幕,脸色发白,道:“少爷,群鸦遮月,似是不祥之兆啊。”
他虽压低了声音,却仍不免招来主子的白眼。
“就你话多!”
白亦筠斥责了句,哼了声,转身走去花堂内。
众人问外面是个什么状况,白亦筠却点了三根檀香,面向祖宗牌位,屈膝一跪,口中道:
“祖宗在上,值此小妹白亦蓉与大将军楼湛成婚之日,群鸦聚于太师府之上,兆之吉祥,幸得祖宗护佑,不胜涕零!”
言罢,众人都道恭喜。
白亦筠双眸含泪,起身之后,立在一边。
白丰毅也当即给祖宗上香,感激了一番,心中却暗暗担忧,但看着自家女儿纹丝不动地立在那里,也不知心里如何想,然而当此大喜之日,他也只能将心内隐忧抑住,强作笑颜。
亦蓉心内却是震悚不已,听闻鸦鸣之时,疑惧之心便起,群鸦盘桓不去,已让她差点要掀开盖头,将那些可恶的乌鸦赶走,可她只能强忍着,咬着牙,默默祈祷那些恶鸟能快快离开。
忽而,手上的大红绸带动了动,瞬间吸引了亦蓉全部的注意。
他刚才的动作,似乎是无意之举?
还是......
亦蓉正兀自思量着,红绸带又抖了抖,这回幅度更大了些。这回,亦蓉明确了心中的想法,真的是楼湛在提醒她。
那么,该是夫妻对拜了吧。
想着,亦蓉缓缓弯腰,低头。
对面的人似乎也动了,红绸带因为两人的动作,落到了地面上。
接着,又升了起来。
隔着盖头,承受着寒气,亦蓉一颗心热热的。
主婚人见此,微微有些讶异。
“礼成!”
这一声高喊,尽将那些心思飘到了外面群鸦身上的宾客们给拉了回来。这个时候,外面群鸦的鸣叫忽然间停了,有仆从跑出去看,回来说鸦群散了。
群鸦遮月,似乎对婚礼并没什么影响。
白丰毅抚着胡须,满是沧桑的脸上含着一丝微笑。
“送入洞房!”
随着这一声响起,奶娘和两个丫鬟便簇拥着将亦蓉往后堂扶去。从后堂出前院,一直走,,中间楼台水榭花廊道也道不尽。
奶娘提着红灯笼在最前头引路,最的时候却是身子一转,转向了另一条小径。这条小径原本荒无人迹,只是它连着别院,因此白丰毅才让人将这条小路清理出来,作为亦蓉和楼湛两人的住处,而奶娘和两个小丫鬟却,只有日间的时候才到别院这边服侍。
这样也就空了下来。
穿过这条小径,眼前便是别院的轮廓了。
亦蓉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盖着红盖头,摸着黑,愣是走到了婚房。
奶娘已点上了红烛,屋子里还算敞亮,大红的囍字贴在窗上、梳妆台旁,簇新的红绸锦被铺在架子床上,红绸带子静静地依伏于床柱。
亦蓉轻轻地坐在床沿,心底里顿时涌上股温暖、安宁的感觉。
她和他终究成了一家人了,曾经的她,想也未曾想过,今日的一切,都如幻梦一般,不真切,不能够触及。
那份曾经相识的错觉,带给她莫名的喜悦,可每当念起他意味不明的神情和话语之时,她又有些犹豫。这份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于她和他,是好是坏?
“姑娘,将军他过会儿就会来,奴婢不好陪太久,待会儿......若是将军他有什么要求,你尽量顺从就是了,但......”
奶娘这一番话说得犹犹豫豫,似乎总有什么未曾道明的隐秘之事要与她说,可奶娘支支吾吾的,总也说不出个什么。
亦蓉所幸便问:“奶娘,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亦蓉定会遵从的。”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就是夫妻之间的那些事,亦蓉啊,你从小读过好些书,可你定没看过一本......”
“什么?”
“就是,就是......春,春宫图。”
话音一落,亦蓉低头便瞧见奶娘塞一样东西到她怀里,又听见说:“姑娘,这东西你偷偷地看,不要让外人瞧见了,会让人笑话的......总之,你看了之后,自然就会明白的。”
亦蓉心上却越发好奇的,能让奶娘羞于启齿的,到底是什么?
“亦蓉明白。”
“还有些事,现在还不方便同你说明白。不过,有一件,一般人家姑娘嫁人,第二天早起,都是要去给公婆奉茶的,我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