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瞬召轻描淡写道:“大夫人曾经有人告诉过我这么一句话,上面的位子就那么多,有人想要爬上去,就得有人得滚下来。换而言之,沈家商行的银子就这么多,你们当中有人拿走一两,就有人要失去一两,这一两对于我而言无足轻重,但对某些工人而言则是半个月伙食生计费,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也难怪魏靖视我如杀父仇人,而我对他也是。”
妇人的脸色变幻不定,不敢抬头去看他那双瑰丽的紫瞳。
楚瞬召则像是自言自语道:“魏靖明抢也好暗偷也好,现在他都是死人一具,或许尸体已经被秦淮河里的鱼儿吃完了……自从沈三千被贬出落阳后,沈家商行就变成了一盘散沙,但商人无利不起早,你们既然能因利而聚,自然也能因利而散,所以我就在想,是否可以用杀鸡儆猴的办法来让你们凝沙成盘,现在看来这做法是对的。”
妇人脸色苍白,额头有冷汗微微渗出,也不敢抬手去擦。
楚瞬召搁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气机骤然暴涨,震得少妇手中的茶汤荡漾不止。
他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魏靖临死前交到了我一份账本,上面记着一些人的名字和他们做过的事情,田掌柜也算是商行的老人了,你猜一猜这上面是否有你的名字?”
妇人微微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女人,面对楚瞬召释放出来那十不足一的气机威压就已经让她动弹不得了。
面前的男子真想要杀她的话,不过是抬手落手的事情,以她过去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确是罪该当死,只是可怜了自己的女儿要变成孤儿。
出乎妇人的意料,楚瞬召收敛了释放出来的气机威压,她的后背几乎已经被汗水浸湿,此时像是脊梁被他抽走一样,忍不住大口喘息了起来。
楚瞬召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妇人,这样的姿势能给人产生一阵潜移默化的妥协感。
他轻声道:“任何掌权的过程都要软硬兼施,一开始我给那些不服从我的人来了个硬策,他们不服我不服沈家我自然是要乱杀一通,杀到他们心服口服为止,现在麻烦虽然解决了,但商行形象也难免受到印象,如此折兵损将的行为,我接下来不想再继续使用了。”
田掌柜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但心里面已经暗暗松了口气。
说到这里,楚瞬召的声音变得和蔼起来,笑笑道:“说实话,弄到现在我对商行很多事情还是没有头绪,让初夏一个人来管她又忙不过来,而我没时间管太多关于商行的事情,所以我必须要一些信得过的人来帮我,比如你。”
“我?”田掌柜有些吃惊道。
楚瞬召继续说道:“因为田掌柜您是个聪明的女人,你懂得明时势知进退,知道何事不可为何事可为,而且你也很不容易,丈夫前几年去世了身边又带着一个女儿,正是因为有女儿这样的存在,所以你不会像魏靖他们般毫无底线地敛取钱银换取权力,所以我觉得也许能和你谈一谈,然后你我各取所需。”
田掌柜难点头道:“请家主明言。”
楚瞬召面不改色道:“我没有任何一手遮天的想法,对行商的事情也没有太大兴趣,但既然现在我是沈家家主,那么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我需要有一些有足够经验和资历的人来替我管事,作为我的心腹。”
田掌柜恍然大悟道:“所以家主想到了妾身。”
楚瞬召满意笑道:“不光是你,还有另外一些像你在沈家商行有足够资历的老人,我接下来几天会找另外一些人谈话,而我希望田掌柜在我和他们谈完后,你也能去劝劝他们承认我的地位,沈家商行再也不会出现之前那种分裂内乱的情况,至于你的的话,这间胴月楼你能一直经营下去,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投信到沈家庄园,我会派人去处理的,不要和朝廷官员们勾结在一起,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们,过去你做过的事情我也能既往不咎,这是我作为家主的承诺,如何,是想继续走你委曲求全的老路,还是上我这条新船?”
田掌柜沉默了片刻,无奈道:“既然家主已经为妾身这孤儿寡母想好了后路,那妾身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
田掌柜苦笑道:“现在让家主见笑了,以前也让家主失望了。”
楚瞬召只是摇头。
妇人眼眶湿润,声音沙哑道:“妾身还是不明白,为何家主能对我们如此容忍,要知道魏大人……以前也是有恩于我们,若是妾身是家主的话,一定会斩草除根。”
楚瞬召靠在黄木椅子上,望着夜空道:“以前有人跟我说过,天下女子想要生存,永远比男人要困难,对待女子就算不能做到雪中送炭,也不要去落井下石,尽量能善待就善待,否则会遭报应的。”
田掌柜凝视着这位年轻家主的脸庞,许久过后,轻声道:“今晚家主要留在这里歇息吗?妾身看得出来女孩们都很喜欢家主,不妨…… ”
楚瞬召一本正经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她的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如百杯已过,“原来家主是正人君子,是妾身说话唐突了,还望家主见谅。”
楚瞬召自嘲道:“正人君子算不上,老奸巨猾还差一点,勉强算半个好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