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雷滚滚,暴雨不绝。
在樽国历史记载中可能这是时间持续最久,最大的一场暴雨,威力之大超乎大多数人的想象。
老天像是将苍天捅了一个窟窿般,雨水不停落在樽国的土地上,导致山洪暴发洪水泛滥,甚至是街道损坏。
在如此可怕的天灾之下,樽国皇室仿佛沉默了下去一样,没有及时展开救灾行动,而是任由樽国部分地区被河流决堤。
农民们没法下田干活,只能眼巴巴在家里等着暴雨消退,看着庄稼地里会雨水淹坏的粮食,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叹。
从这个夏天开始樽国便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皇帝陛下在一次皇室狩猎中不小心被野猪撞到了后背,从此便瘫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如今一国政务都落在的太子刘楷的手上,初次接手樽国各项政务的刘楷被各种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了,同时盼不得自己的父亲快点死去将皇位传给他,各地藩王对樽皇的受伤都各怀鬼胎,都没有入京探望皇帝。
“谢左吗?”
咳嗽声从里面皇帝寝房里面传出来。
“是我,陛下。”男人低低应了一句。
“让他进来……咳咳咳。”刘康说道,声音苍老且混浊。
谢左抖去油纸伞上的水珠,走进那个散发阴沉的红色亮光的房间,房间的角落里各放着一个火盆,明明是夏天可房间里面的温度高得令人窒息。
樽皇刘康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两位大宦官随侍在旁,太子刘楷则看着父皇焦躁地在床前踱步,皇后则坐在床边握着刘康的手臂,披头散发眼睛红肿的样子。
从谢左走进来的时候,刘康的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谢左讨厌房间里的闷热,包括那股死亡的气息。
“给国师大人倒酒。”刘康艰难地指挥两个宦官,谢左沉默地接过那杯樽国最为出名的白金液,看着床上的苍老男人,心中泛起一阵罕见的心酸。
老人身上还是穿着那件灰色的丝绸皇袍子,胸膛上盖着一件貂皮静静地躺在床上,那原本锋利的眼神此时空洞般散开了。
刘康的眼睛灰蒙蒙地里面什么都看不见,自从被那头该死的野猪挫伤后,他就一直躺在这张床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去伺候,跟废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很多人都恨不得他两脚一伸归西而去。
包括这位被他喊来的年轻国师。
“谢左……”
刘康终于可以看见他的脸了,小声道:“靠近一点……让朕看见你的脸。”
谢左没有过多行礼,缓缓坐在床边,看着老人脸上的老人斑,低声道:“臣在,陛下有何吩咐,臣当赴死而行。”
刘康艰难道:“全部人给朕消失,我要单独和国师大人谈谈。”
“陛下,臣妾……”皇后开口道。
“朕说过了,全部人给朕消失,是全部人,除了谢左!”
刘康的语气里有几分往日的威严,皇后脸色平静地对皇帝福了一福,拎起裙子转身离开房间。
太子则跟在母亲的身后,许多人弯着身子离开了房间,整个房间只剩下刘康和谢左两人。
“陛下,您快死了。”
谢左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往常般平静地叙述事实一样,一撮蒙尘的白发落下来遮住刘康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抬头瞪着谢左,气若游丝地叹了一口气,“刚才朕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微微。”
“是啊,微微公主还在胤国,而她和楚三……不,现在应该称他为胤国世子,和胤国世子的婚期将近,您作为父亲也本应该去一趟胤国的。”
短暂的沉默后,老人的手慢慢握紧了被褥,只觉得心里一阵心酸和茫然。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这个小女孩骑在自己背上喊骑大马的样子,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跪在地上给她当马骑,后来他有了别的孩子,便渐渐将这个女孩的存在给忘了,直到她母亲死去后才记得她,他想或许那头该死的野猪就是诸神派来惩罚他对家人冷漠的报应。
每个人迟早都会死的,没有不死的君王。
樽国皇帝刘康白手起家建立狼兵,虽然心狠手辣但重情重义,在他统治樽国这四十多年里显得很平静低调,不曾对任何国家发动过战争,然而也没有谁敢轻视他,即便如此他在众人眼中也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样子。
他的儿子们无时无刻不希望他死于绝症,希望他早点离开人间好让他们瓜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在刘康狩猎被野猪撞断后背脊梁后,不少御医都来看过他的情况,或许是根本没人可以治疗脊柱断裂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事情若是被普通人遇到的话,他们会当场宣布这个人不治而亡。
但刘康身体里有王息这种东西,这几个月他便是靠着王息续命,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
刘康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苍白的唇边带着些许血迹,谢左默默地看着这个油尽灯枯的老人,轻轻叹了口气。
刘康忽然问道:“你觉得以后楚骁华在孤死后有没有机会一统天下?”
谢左谨慎答道:“楚骁华会将北方战线推过中原领土,只要能打赢庆安王朝,一统天下就是大局已定的事情,陛下将微微公主送去胤国是明智之举,但只怕在您死后各地藩王会造反作乱,皇子皇孙们也拧不成一股绳子,之后恐怕会发生很多麻烦事情。”
刘康扯了扯嘴角道:“乱就乱吧,孤才不管死了之后樽国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个国家本就是孤抢回来的,在孤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