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梦见了燃烧的战场,她只需轻轻一吸,鲜血,尸体,燃烧木柴的味道都会传入鼻腔中,口气之中传来恶臭的气味,那些濒死的士兵瞪大无色的眼睛,对着天空伸手,她看着他们痛苦呜咽,默默移动,不去理会后的一切。
她处于半梦半醒的意识中,她能感觉到自己躺在温暖的上,但是却无法挪动一根手指,眼睛从她眼角滑落,上疼地要死,但她不会死的,凤凰琴还在她体里,像是鬼魂般纠缠着她,她此时虚弱到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上黏糊糊的,她好想泡入冰冷的泉水中驱散那股意,但如今她只能像个婴儿般躺在这里,等死?休息?她不知道,附近传来阵阵脚步声,房门似乎被人打开,有人进来做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声音就完全消失了。
她又回去刚才那个梦中,梦境中的色彩慢慢消失,只剩下烈火带来的橘红,与鲜血洒出的血红,成群的乌鸦降临在战场上吞食腐,待它们吃饱喝足后升腾而走,如同一片愤怒的黑云离开战场,护城河上依旧燃烧着火焰,焦黑的沉船残骸缓缓沉入水中,衣衫如雪的少年在城墙上剑指云端,浓重的黑云直冲天际,赤色的炮弹划过星空上落入城中,缕缕白灰如雪般从云端落下。
楚瞬召……不愧是她的学生,他们杀的人都是一样多,花幽月心想。
梦中的世界静默无声,战场上的死者开始苏醒,他们站了起来,开始对话,声音如抽泣呻吟般,慢慢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们想回家,他们想逃离这个战场,渴望见到自己的人,花幽月的家人在很久之前都死光了,她不会也不想体验这种失去亲人的感觉,仔细一想死在那个战场上似乎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她没有牵挂的人,没有人牵挂着她,胤皇看中她的力量方才将她赶来这个战场,美曰其名为国捐躯,洗清罪名。
为国捐躯……好一个自欺欺人的谎言,王侯将相出入王门,锦衣翩翩意气风发,谁知多少铁甲裹枯骨?
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总之很多很多,无数的死人朝她走来,他们的脸庞呆滞僵硬,凝结的鲜血粘在他们两鬓之间,有的只剩下半张脸,血模糊很是骇人,藤甲之上有着灰暗的菊纹,藤甲上遍布刀痕,褴褛不堪,脆弱如纸张,我不认识他们任何一人,但我为何要杀死他们,花幽月心想。
对她而言,杀一个人很轻松,杀一百个一千个人也很轻松,但她每杀一个人,将会造成一千个家庭的哀伤,一千个寡妇,一千个孤儿的出现,四千个老人的痛不生,以前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她是知道自己为何上战场的,可现在她不知道了
。
她从一个战场走向另一个战场,这场破碎且重重叠叠的梦,她看见西临之战的一切,战场上满是血迹,黑衣少女躺在血河之中蜷缩着颤抖,周围是叠压成山的尸体。
她一切的悲伤都是从西临之战中开始,走错了一步,便是一辈子了。
西临大戟士们被自己的长戟穿,歪着脑袋,躯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一阵血风吹过,尸体们纷纷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她,后的铁戟开始燃烧,他们厉声尖叫。
她站在那燃烧的宅邸面前,那些死去将士的家属指着她拼命地骂,还往她上丢去腐烂的蔬菜和鸡蛋,她跑去那座金色的皇宫,看着自己的姐姐用一丈白绫吊死在太清宫前,楚骁华在堂前杀死他的兄长,她的姐夫,女人望着她轻声道:“月儿,你累了……来放下一切来找我们吧。”
少女一边奔跑一边尖叫,她手中没有剑,没有武器,在皇宫里面像是鬼魂般奔跑,后手持铁枪的武士在追赶着她,最终她撞开那扇红色的大门,倒在地上蜷缩抽噎。
谁来救救我啊,她已经精疲力尽了,谁会来救她,神佛也好,妖魔也好,带她离开这座裹着黄金外壳的人间炼狱,为此她可以支付一切代价。
但那天神佛也没来,妖魔也没来,精疲力尽的少女抬头那一刻,她看见大中央摆放着一架赤红的古琴,周有星星点点的光焰在流淌着,仿佛来自永恒的圣物。
少女蹑手蹑脚走向长琴,有人在跟她说话,当她指尖触及古琴之时,整个人沐浴在温暖的光之中。
从此之后,她便无所畏惧。
她反复反复地做梦,但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噩梦,她梦见自己坐在皇宫的庭院里,众将士向她举杯致敬,楚骁华对她露出欣慰的笑,她的父母和姐姐还活着,父亲两鬓发白,母亲和姐姐依旧美丽,楚瞬召坐在她边,亲密地搂住她的肩膀,两人欢笑逗趣。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脑袋还是混混沌沌的,拉住被子坐在上,前方事物方才由模糊变成清晰,头顶是白的蚊帐,躺在一张温暖的羽毛上,这是南宫明月给她安排的房间,房间里面很暖和,或许有些闷。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被子一把推开,脑袋得像发烧一样,只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浑的疼痛便往脑袋里钻,于是她推开了被子便不想下了,脑袋沉重地像是石头般,浑仿佛丧失了知觉,她慢慢回忆起之前的事,她倒下后看见一支铁骑军从燕莾后方突袭而来,飞扬的猩红披风,有人将她抱到马上……
蒙羽……那人是
蒙羽,蒙羽什么时候来靖南城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觉得上的纤薄锦衣黏得很,抬手揭开后系绳,反正这里也没人,先把衣服脱了凉快一下,这些下人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