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若垂下眼眸,抿嘴紧紧咬着唇,脸色愈显苍白,呼吸急促惘然。
苏溪如目光泛起怨怒,冷笑道:“若儿果然还不死心!”言罢,扯过她的手臂进去。
苏漓若踉跄着,身不由己随着她粗鲁且有力的拉扯脚步凌乱跌跌撞撞。
追云楼悄无声息,莹暗的灯光折映出死寂般的凄凉,她们如入无人之境,很快来到蒋雪珂居室门前。
苏漓若惊讶瞪大眼眸,居室里灯火通透,亮如白昼,窗纱映出人影绰绰约约。
这时,隐隐若无若有的笛声萦绕耳边,如轻风拂面,又似寒风入骨,神秘而诡异。
惊愕的苏漓若根本没去在意萦萦飘渺的笛声,她的心充满疑问:难道蒋雪珂伤愈了?她回来了?那么王爷呢?他...也在吗?一直守护着她吗?
她恍然之际已被苏溪如一手揽腰,跃上房顶,她怔仲失神,却见房门打开,接踵而出一波人:侍候蒋雪珂的丫鬟,夜影和奈落,还有止践跟于总管。
唯独不见彦娘,许是苓妃出事了,她现应处身在梧桐宫。苏漓若心头一阵黯然,苓妃娘娘对她如慈母般疼爱,而她却深陷泥潭沼泽无法自拔,她不由暗暗责叹,愧疚不已。
苏漓若正思忖着,耳边响起苏溪如声音:“现在皇宫一片混乱,熵帝一下子丧失两位妃子,一个皇子,而朝政叛变,重臣篡权。弄的人心惶惶,朝野时局不稳,月国此番翻天覆地动荡,恐怕耍陷入僵境!”说着,她冷冷嗤笑又道:“可惜风玄煜被恩情所困,无法脱身,否则以他的智谋,自然能扭转乾坤,安定天下。”
苏漓若眼前浮现冬日宴的情景,杀戮惨重,血肉模糊,尸首成堆。她颤巍巍闭上眼,不敢回忆那一幕残暴荒凉。
倏地,苏漓若惶恐睁开眼,定定盯着她,方才她的话...
苏溪如深邃的眸光似幽灵般可怕,声音泛不起一丝温度,缓缓俯近苏漓若的耳边:“若儿还不知道吧!风玄煜早就回来了,他愧欠蒋雪珂一条命的恩情,自然无暇顾及若儿的感受。唉,这个蒋雪珂始终压过若儿,成了邑王府的恩人。风玄煜为她疗伤医治,陪她熬过生死关口,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这般倒负了若儿一片深情呐!”
苏漓若抑制不住颤了颤身子,姐姐的话如淬了毒液的鞭子,狠狠抽击她的五臟六腑,痛入骨髓。
苏溪如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肩膀,眸光一转,淡然道:“若儿既然来了,还是眼见为实吧!”话刚落音,她俯下身子,揭开两块瓦片,瞬时,一道光线折射出来,将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蒋雪珂斜卧床上,一双柔美的眼眸正含情脉脉凝视着他,而沿坐在床边的一袭月白衣裳,虽然背对着她们,但那飘逸轩宇的身形不是风玄煜,还有谁能让蒋雪珂那般柔情万千凝眸?他端着一碗药,轻轻吹了吹,勺了一汤匙送到嘴边喂她喝一下。
苏漓若震惊地晃了晃身子,踉跄脚步,耍不是苏溪如眼疾手快扶住她,恐怕早已跌落下去。
苏漓若稳住身子,只觉得心间一阵绞痛,一股腥味汹涌喉咙,她咬着牙喘着气,硬生生吞下那一股苦涩的滋味。
苏溪如幽幽叹息,隐隐不忍,但她明白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改变,想罢,她带着苏漓若跃下屋顶,离开追云楼。
待她们的身影消失,萦绕追云楼的隐隐笛声也霍然无声。
出了邑王府,来到隔着不远的一处屋檐下,一辆马车停靠旁边。待二人临近,有个黑衣人迎了上去:“漓若!”
黎陌萧?苏漓若惊讶地怔了怔,遂明白什么,沉郁着不言。
黎陌萧见她脸色苍白憔悴,眼里掠过怜惜,抬头瞥了苏溪如一眼,欲言又止。
苏溪如没有理睬黎陌萧的眼神,若无其事,神色淡然扶着苏漓若上了马车,沉声道:“走吧!”
黎陌萧点点头,深深注视低垂眼眸的苏漓若,他的心恍惚刺痛,尽管他跟苏溪如一样,千方百计促使她离开风玄煜,但见她这般失魂落魄,还是有些踌躇不安。终别过脸,沉叹一声,跃上马车,扬鞭起程。
随着马蹄声响起,声声震痛她的心,苏漓若倏然抬眸,寒夜飘扬的冷风,吹起车帘,使她幽暗的眼神越显悲戚,泄露出她的心思念虑卷入重重哀恸。
月国,是她身不由己流落至此,但这里却有满满的意外收获,让她忘了自己身处异国为异客。
邑王府,她以卑微的侍妾身份,承受着那份屈辱,然而,却阴差阳错遂了心愿。是上天的垂怜?是缘分的注定?刻骨铭心的爱恋,以为抛开家仇国恨,至死相随,就能白首到老。
可叹命运捉弄,所有的幸福只是假象障目,当她沉浸在幻想中,却猝不及防剜了她的心血肉模糊。
终于离开了,一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月国成了她人生匆匆而过的驿站,尽管她曾停留这里一年之余,时光中那些美好的人和事,终究一场空,她带不走一丝温存,只剩下一身伤痕累累!
一幕幕浮现她眼前的人,搅乱她思维的事,苏漓若目光定格,似乎看到俊逸冷漠的脸,越来越清晰。
她盯着那张邪魅而阴沉的脸,如锐剑锋利地划过心间,她的心蓦地痛到抽搐:风玄煜,我累了!
一口鲜血倾泻喷出,殷红了车内软垫,惊艳苏溪如的眼目,惊惧呼叫:“若儿...”
苏漓若眼前一黑,苦苦支撑三天的衰弱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