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是她的心愿,难道她不该为她的亡夫报仇,亲手诛杀颜行尘么?”惠悟微皱眉头瞥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
“你这是在指责我?”苏溪如脸色大变,厉声道:“别忘了,当初可你将若儿带回裕国?如今,你却痛恨曾经手段卑鄙,羞愧利用若儿而良心不安?商量计划的时候,你不都赞同了吗?”
惠悟抬头,盯着她,半晌,恍然点头,道:“是呀!一个复国的计划,却让惠觉师兄冲上刑场搏命,连风玄煜...排名乾坤榜的高手...都战殆了,还有叶景松,他呕心沥血训练的三百精兵全军覆没...”
苏溪如心头颤栗,双拳紧握。
“大公主!”惠悟突然笑着唤她:“也许你说的对,我不仅痛恨自己的手段,羞愧到良心不安。甚至夜夜噩梦,听到惠觉师兄责骂我,为何瞒着他,枉送性命?而且,当我看到小公主痛不欲生的模样,心真的很疼,我该死,居然利用她的善良,连累无辜...”
“够了!”苏溪如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颤抖着声音喝叱:“滚,滚!”
惠悟淡然地起身,平静地迈步离去,却又折了回来,冲着怒气冲天的苏溪如施以深深一礼,躬身道:“七月七是个好日子,草民恭贺陛下,隆登帝位,江山繁荣,盛世长存。”说着,挺直脊背,大步而去。
苏溪如咬着牙,目送惠悟黯然离去的背影,双手支撑着案几,许是用力过猛,不知不觉手指甲折断在案板上。
朦朦胧胧之中,脸上一片冰冷,她颤巍巍抚上脸颊,惊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几天之后,情绪逐渐稳定的苏漓若向奈落打听惠悟的下落,得知那夜,她昏迷了,苏溪如即将惠悟关押地牢,面壁反省。她醒来时,苏溪如便释放了惠悟,谁知,他去了一趟清平宫,又折回地牢,至今不肯离开,倒弄的牢头牢卒束手无策。派人请示苏溪如,她只淡淡说声:随他吧!
苏漓若静静听着,接过奈落手里的汤药,一饮而尽,放下碗的那一刻,低声说道:“把他带过来!”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却听得奈落心头暗暗震惊,沉声道:“惠悟此人心术不正,又沾染许多旁门左道的伎俩,夫人还是避之为好!”
“你只管带来便是!”苏漓若沉了沉眸光,明白奈落的担忧,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她微微一笑,道:“放心,他若要害我,早就动手了,不致于拖到现在。只是,我心里有些疑问,须得他解惑。”
奈落凝视她片刻,无奈地摇头叹息,护她和腹中胎儿周全,是他的使命,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虽然他处处谨慎,事事防备,却还是让惠悟钻了空子,带她以身涉险,诛杀颜行尘。
奈落只是想想就惊了一身汗,万一稍有不测,他该如何跟以命护之的庄主交代?
一个时辰后,奈落带着衣衫褴褛的惠悟来了,苏漓若已在院子里的凉亭等他。
只是,当苏漓若触目时,她怔怔望着一脸胡子拉碴,浑身臭味的惠悟,惊愕地蹙着眉头,吩咐孤珠端来一盆清水,让他洗漱一番。那知,惠悟端起清水,举过头顶,倾泻而下,倒了一身。
奈落扶着苏漓若随后退了退,免得污秽的水花溅到。
惠悟将空盆往孤珠手里一塞,伸手抹了一把脸,笑嘻嘻道:“多谢小公主成全,我这几天被身上的虱子搅得食不知味,夜不成眠。还是小公主想的周全,这下子可好了,浑身都舒畅呀!”
“休得无理!”奈落出言阻止,冷声道:“你好歹也是师出名派,居然这般颓废,岂不辱没师门?”
惠悟呆了呆,脸上轻浮的笑意瞬间僵住。
苏漓若挪开脚步上前,往石凳一坐,抬眸注视湿哒哒且狼狈不堪的惠悟,示意他坐下。
待惠悟坐下,奈落和孤珠退到亭子外。
“你还好吧!”苏漓若率先打破沉默。
惠悟闻言,迅速抬头,瞟了一眼,苦笑道:“看来你悟的比我透!”
“为什么?”苏漓若问道。
惠悟愣住,反问道:“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苏漓若清楚记得他前段时间,每隔几天就来陪她静坐沉思。看似无意,却将宫里每一件事情仔细地告知她,甚至以颜行尘的踪迹激起她求生的意志力。
“看你可怜喽!”惠悟耸耸肩,双手一摊,又恢复之前的吊儿郎当模样。
但很快,他被苏漓若锐利的目光盯着浑身不自在,无端透着一股寒气,这可是炎炎盛夏呀!然而,苏漓若的目光不仅可怕,还迸裂着杀气。
惠悟想到她杀颜行尘时的眼神,他肃然着脸色,叹息道:“苏漓若,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若不仔细看,决对瞧不出破绽。明明是娇生惯养,集万千宠爱的女子,却偏偏有一股狠劲,还有江湖人的戾气,谁惹了你,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惠悟说着,见她淡漠处之,默不作声。只得沉重又叹了一口气,将事情原由道出:“经历一战,皇宫极其混乱,颜行尘趁机返回华盛殿,藏匿地下暗道,运功疗伤。也是他倒霉,偏让我发现了,说来可笑,居然蛊惑我帮他,且抛出诱人的条件。我这人呐!虽然有时心狠手辣挺混账的,但江湖规矩,侠义仁道,我自是不敢忘...”
惠悟抓起石桌的凉茶,一口吞饮,低喃嗤笑道:“这裕国的天下有你姐姐把守,我要来何用?苟延残喘的颜行尘大概是糊涂了,竟以此引诱。我只好顺水推舟助他一把,让他早登极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