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客护着苏漓若进了帐篷,身后,乍特的笑声在寂静的夜幕下格外清晰爽朗。
帐篷里,一个身形比乍特小一圈,与哈客相似无几,但年纪都比他们大一些的汉子,正捧着一本帐本俯首费劲地看着。
哈客掀开帐幔的声音惊动了他,抬头望着二人,皱了皱眉头,低沉问道:“是你吗哈客?”
“怎么?老纳你的眼已到了这般地步?居然连我都看不清?”哈客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快步上前。
这人应该是纳默!苏漓若有些紧张,哈客不是说纳默见过图尔的侄子,哎!等等,图尔?商队?那不是两年前押着商队途经竹林的那个图尔!
苏漓若终于想起来了,她看着哈客过去,不得已,也只能慢慢挪步过去。
纳默沉闷叹气道:“我这双眼恐怕真的是耍瞎了,舍大夫的药都不管用,还有什么办法?刚才是乍特那蛮子的笑声扰到我,所以我猜着是你进来。”说着,颓然地往后一仰,跌坐在宽椅上,烦躁地朝案板上扔了帐本。
哈客见状,整理了案板斜着欲掉的帐本,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泄气,舍大夫不是说他还有一副猛药吗?你怎么不试试?”
纳默瞥了他一眼,近距离,他还是可以看到哈客的脸,虽然不是很清晰,不过他闻到酒味了,便沉了沉脸色,道:“怎么,你又跟乍特那蛮子喝酒去了?”
哈客笑了笑道:“这回喝酒可有收获,瞧!我为你带来了谁?玄若,过来!”他回头冲着苏漓若招招手。
苏漓若硬着头皮上前,心里暗暗祈愿,纳默千万别识破她,不然,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可不会轻饶她!想想,苏漓若的心就惊颤不已。
“谁呀!”纳默眯着眼,瞧了好一会儿,也看不出眼前这畏畏缩缩的瘦弱少年是什么人?
“你不是说没时间去舍大夫那儿治眼睛,现在好了,这些帐目由玄若帮你理理看看!”哈客拉过惶恐不安的苏漓若,推到纳默面前。
纳默斜着眼注视着苏漓若,模糊中,他还是看出灰衣少年长的清秀可人,尤其一双乌亮晶莹的大眼睛颇有神采。“这是...”纳默收回目光,疑惑地投向哈客。
“老纳,你忘了,图尔那老小子的侄子?”乍特掀幔而入,洪声道:“这回...咱可帮了你大忙,能不能...多支些银子...”他一屁股斜坐案板上的一堆帐本,弯着厚实的身形靠近纳默,笑嘻嘻地摊开手掌。
向来不拘小节,粗鲁豪爽的乍特令纳默反感且头疼不已,此时见他大大咧咧的,还一屁股压在自己理了几晚上还没理清的帐本上。喷着浓重难闻的酒气凑到他的眼前,他气的脸都变形了。
别看纳默长的跟哈客一般壮实,但他粗中有细,平时生活节俭,且严谨自律。所以图尔的侄子误了时辰,便被他驱赶出去。他喜饮清茶,偶尔空闲以棋自娱,据说,五大护法里,纳默甚得月邑庄主欢心,所以破例立他为五大护法之一。
偏偏嗜酒的乍特总是惹他生气,每个月都透支薪金不说,喝了酒就成话痨,揪着纳默的一些窘迫之事不放。这时,纳默忍不住一掌拍了向乍特的掌心,怒声道:“你这野蛮子,上次喝酒误事,还不吸取教训?庄主已经回来了,你再这般胡闹,就不怕事情上报庄主,届时营法处置你?”
乍特还是那样嬉皮笑脸缩回被拍了一掌的手,从案板上跃下,遂脸色肃了肃,一本正经道:“老纳,咱兄弟一场,你岂会是这阴诈小人?庄主早晓得咱就好这一口,自然对咱一直宽容。你若出卖兄弟,只怕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这...又是何苦呢?万一...咱说万一,咱这暴脾气一时没忍住,把老纳你挂在柱杆上晾了一天,那可多受罪呀!”说着,冲着纳默挤挤眉,一副你懂的表情。
“蛮子,野蛮子...”纳默见他这般大言不惭威胁他,气的可不轻,瞪着眼斥他:“滚!滚!滚!”
乍特换上得逞的嘻嘻笑容,摆摆手,往外边退着边道:“哟,老纳,你可别气坏身子啊!咱滚,咱马上就滚!好了,你们聊!你们聊!”话刚落音,他一溜烟出帐篷。
苏漓若抿着嘴,心里暗想:乍特看似粗犷厚实,溜的时候身体还挺灵活的!看他们吵吵闹闹拌嘴,实则是兄弟感情深厚,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苏漓若嘴角挂着一丝隐隐笑意,不由松懈悬着的心。
“老纳,这次喝酒倒不怪乍特,是我看他心里不痛快,拉着他喝几盅,消消他的气。”哈客见乍特狼狈溜走,冲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哭笑不得,遂回头对纳默解释着,又转向苏漓若道:“玄若,这些帐本就交给你咯!”说着,眼睛眨了眨,示意苏漓若。
苏漓若会意地微微颔首,忙上前作揖道:“纳护法,前日是我生病迟了时辰,还请纳护法涵容玄若的失误,玄若一定不负纳护法的寄望。勤勉奋进,循规蹈矩,遵守自律。”
纳默的脸色逐渐平复,望着笑吟吟的哈客,知道他与图尔交情颇深。现在他亲自带着少年来此,这份面子不给,岂不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
纳默扭头又见苏漓若说的诚恳谦恭,看来这孩子稍作点拨,倒是个可用之材!思罢,他便温和道:“罢了罢了!你既已知错,乃可教之子,只是这帐本看似简单,实则繁杂章乱。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免得混淆,一旦错误,损失惨重!看你模样倒也灵巧,兴许还是个细心的孩子,这样吧!你现在就过来看看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