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震宸深沉的目光在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时,终于消除了心中疑虑,半晌,才点点头道:“好吧!”
话刚落音,他抓起苏漓若的手出了房间,沿着楼道走,低声道:“跟紧,别往下看!”
苏漓若心里一沉,耳边传来撕杀的怒吼,利刃的兵器声,使她忍不住斜眼一瞥。透过楼道的栅栏间隙,呈现一片混乱,刀光剑影疾速击杀,风驰电掣般的拳掌激战。
苏漓若不禁浑身颤栗,眼前浮现冬日宴上的那一幕,血腥弥漫,杀戮惨重。就在她骇然之时,黎震宸手掌一攥,她飘浮的脚步跌撞着被他拉进房间。
“怎么样?”黎震宸见她脸色苍白,捂着胸口,急剧地喘气,松开掌心,板过她颤巍巍的双肩,焦虑问道:“没事吧!”
苏漓若恍然望着他,眸光空洞,涣散惊恐,半晌,稍微顺气一些,艰难地摇摇头。
“不是让你别看!”黎震宸目光泛起心疼的怜惜。
“黎震宸!”苏漓若蓦然回神,惊慌地道:“你能让他们停止杀戮吗?”
黎震宸愣住,她居然呼叫他的名讳,驻守边境,他是威武霸气的将军,回朝加爵,他是战神洛王。很久没人敢当面直呼其名?黎震宸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似乎要看穿她的心思。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底瞬时涌动难言的情愫,她的叫唤竟然这般悦耳动人!
“你也是练过几招的人,怎么就见不得血腥?”黎震宸眯着眼低沉道:“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不得不接招。”
苏漓若恍然苦笑,她那里懂的什么招数?只不过是兮姥姥在她幼年习舞之时,把自己的绝艺赤掌神指偷偷传授她体内,又将轻功融入舞姿当中。白冠生痴迷她的音谱,恰巧替她打通任督二脉,逼出隐藏体内的赤掌神指。又见她内力不足身体虚弱,故而以音谱交换输了五成真气给她。不知情的黎震宸以为她练过武,理当习惯打斗惨伤的场面。其实冬日宴的那一幕成了她心底恐慌的噩梦,时常纠缠她的心思念虑。
苏漓若缓了缓情绪,注目他关切的眼神,暗忖自己也许能说动他。“但是...你把那些人从边境撤回,难道就是让他们成了你政斗上的牺牲品吗?”
黎震宸松开抓住她双肩的手,脸色晦暗不明,连眼里的怜惜神情也荡然无存。
苏漓若心里暗惊,黎震宸变化无常的情绪,使她更没把握说服他,但她还是硬头皮继续道:“你说过,他们都是陪你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兄弟,难道...你忍心他们为你流血?”
黎震宸沉下眼眸,阴冷不言。
“太子殿下...不,陛下都能不计前嫌,不顾朝臣反对,免你死罪,他尚可如此宽容。你为何不能放下仇恨,非要流无辜的血?”苏漓若此时终于彻底明白,黎震宸无非要在他抽身离开之前,正面交锋,挫败黎陌萧的锐气。不,不止黎陌萧,应该是还有那些背叛他的朝臣们,所以他才劫持贤后,且留下可寻踪迹的线索,引黎陌萧乃至整个朝堂大臣一步步坠入陷阱。
苏漓若心急如焚,以她对黎陌萧的了解,得知母后被黎震宸劫走,定然不惜一切,誓死拼搏。而黎震宸要的就是这个的结果,内政暗斗,朝野必定动荡。这场誓死杀戮只怕不止给了帝位还未坐稳的黎陌萧狠狠一击,也给了周遭窥伺已久蠢蠢欲动的邻国一个野心的机会。而这个有机可趁的邻国,应该就是黎震宸要去投靠的这个国家!他势必趁虚而入,摧毁昼国。
苏漓若越想越惊心:如果这个计谋不能及时扼制,那么昼国整个朝野势必遭受重创,一蹶不振。黎震宸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明争...他劫持贤后,引发一场誓死搏杀,目的就是要皇室遭受惨败,以血为代价。暗斗...他联手实力邻国,举兵反击,肆虐摧毁,以整个辜负他背叛他的昼国为代价。
黎震宸抬头,眼里聚集狠戾的杀气,与之前怜惜的眼神判若两人,他冷笑着逼近她,但浑身涣散愤怒的暴躁:“你以为我...稀罕黎陌萧的假仁伪善么?大昼之所以兴国安邦,是我...以身涉险以命搏搏命百战烽火打下的江山,给边境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匈奴侵犯。他们父子...凭什么坐享其成?大昼历代祖训,帝位能者居之。黎陌萧出生繁荣,亨尽富贵,却碌碌无为,没有半点功勋。但你们个个都认为权位非他非属,他一个浪荡不羁,轻狂莽撞的太子,凭什么坐拥大昼天下?”
苏漓若蹙眉频频后退,眼前的黎震宸阴森嗜血的眼眸令人惊悸慌乱,她极力镇定内心的恐惧,却抑制不住脚步踉跄凌乱。
黎震宸一把扯住她的袖口,抓起她的手,俯首瞪着怒焰通红的眼眸,逼近她倾世面容,阴沉沉道:“我说过,帝位可以不耍,但你...不能有异心,怎么?你还想着与他君临天下纵马当歌?”
扑面而来的愤怒夹着嫉恨使苏漓若反而平静下来,她轻喘了一口气,注视着他因怒吼而扭曲的俊颜,在她瞳孔内无限放大,变的面目狰狞,可怕至极。“我从来不窥伺别人的幸福,不是我的...一生无求。倘若我想与他纵马当歌,岂会居住别苑?那时应在太子府,现在荣居皇宫吧!”说着,苏漓若淡然自若地微微一笑问道:“你不相信?”
一抹恬静淡淡的笑意瞬间拂去他眼里嗜血的嫉恨,熄灭他狂躁的怒焰。他逐渐缓和了脸色,怔怔凝固眸光看着她,半晌,蠕动着嘴唇,艰难吐出两个字:“相信!”说着放掉她的手,站直身子,眼神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