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若心间倏地揪住,想起父皇曾因娘亲逝世而厌倦凡尘,为了她们姐妹二人不得已勉强存世。而祯帝为了强大黎陌萧的实力,宁可以身试毒,只为给他儿子撑起雄厚的后盾。她微颤问道:“那太子殿下知道么?”
“此事只有老夫和姜公公知之,尚无第三人。”赵越凝重脸色,心里暗暗忧虑:不知太子到了寝宫面对危机四伏的险境,洛王的咄咄逼迫,陛下的垂弥,他该如何应对?
“陛下怕熬不过今晚吧!”苏漓若深知那种锥心之痛,撕裂之苦。“今晚过后,最痛苦的人非太子殿下莫属!”
“迟早总耍承受,也该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赵越低声似喃喃自语:“此时不狠心更待何时?”
苏漓若沉思低垂眸光,心弦一直绷着,不知明日皇宫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恐怕她在锦绣别苑的日子也会不得安宁。
恍惚之中,马车缓缓停下,苏漓若起身双手握着画卷步出车内,身后传来赵越沉重的声音道:“苏姑娘辛苦了!”
苏漓若脚步微顿,帘子已被蒙面黑衣人掀起,伸手欲扶住她。苏漓若迟疑一下,遂抽出紧攥画卷的一只手搭在他的掌上,轻盈下了车。
蒙面人朝她微微颔首,松开手,转身走向车头,一跃上了马车,扬鞭绝而去。
苏漓若怔怔望着马车远去,脑海里疑云重重:这人是谁?先生说是他府上之人,但这人看先生的眼神为何锐利且不满?还有他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而她为何会莫名感觉到一丝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
直到小月与九儿出来迎接,苏漓若才堪堪回神,到了房间,待更衣侍候完毕,已是子时。她退下小月二人,疲惫地卧床休息,却蹙紧眉头,辗转难眠。
夜,黑的如此沉重,静的令人不安,这是暴风雨之前的诡异。
苏漓若终是迷迷糊糊睡去,却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到那一袭飘逸的月白纠缠她的眼前,似梦非梦,飘渺虚空,又是如此真切伫立她的床边。她极力想要看清他的面容,他始终留给她一抺潇逸的背影,忽远忽近。她想要呼唤那久违的名字,才发现哑口无言,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苏漓若蓦地惊醒,慌乱地撑起身子,卷起纱幔,茫然地瞥视,她不知道自己寻找什么?但触目空荡荡的房间,不曾有丝毫的痕迹,失望油然心间,她颓然倒在床上,双目空洞注视幔顶。许久,她感到眼角酸涩,漫出两行冰冷,顺着脸颊滑向耳边。她缓缓闭上眼,潮湿的睫毛忍不住微微颤栗,泄露她此时脆弱。
多少次,他总是这样猝不及防闯入她的梦中,即便她倔强地筑起漠然的堡垒,他依旧轻而易举摧毁她的坚强,轰然她的堡垒,占据她的心间。
但今晚这般真切而飘渺的感觉令她惘然若失,是因为对那个蒙面人的莫名熟悉感?使她眷恋他曾经给予的温暖而恍然入梦?还是因为深藏的思念已经无处可逃,欲破茧而出,倾泻淹没她的身心?
她薄弱的声音自心底呐呐低喃:风玄煜,放了我吧!倘若茫茫红尘中不曾相遇,碌碌尘世里不曾相知,那么我们将会彼此安生,各自无忧。既然天涯一方,那么,请给我余生的安宁吧!不耍再梦里梦外痛苦纠缠。让我彻底忘了暮堰湖的那一掌温暖,寒枫塔的同心结,幽幽竹林的暗慕倾心,千山万水的寻觅,历经苦难的颠沛流离...
但薄弱的低喃很快被思念潮水所淹没,她的心底涌动阵阵痛楚,撕扯她的臟腑。想着蒋雪珂搏命相拼的那一刹那,他抱着她断然离去的背影,她低俯弯缩身子,倦怠地钻进被褥,蒙上泪流满面的脸。
她咬着牙,以为自己能挺过去,但她错了,每当软弱时,面对困难时,她总是情不自禁纠缠那一袭月白潇朗那一抹飘逸背影。但唯独无法看清楚他的俊颜,难道她的心里已模糊了他的面容么?
任凭她百转千回,惆怅徬惶,夜,终是褪去,灯,终是熄灭,边际破晓,天,终是亮了。
苏漓若浑浑噩噩起床,微肿的双眼,憔悴的脸色令小月和九儿吓了一跳,却不敢细问,只得道声:“初夏白日闷热,夜晚微凉,姑娘莫耍轻忽身子,以免生病遭罪!”
苏漓若勉强淡淡一笑,并不言语,梳妆之后便举步来到后花园的亭子里静坐。
苏漓若枯坐了一整天,临到傍晚,夕阳西下,晚霞耀红了半个天际,她抬眸仰望天边,轻声道:“明日又是一个艳阳天,这北境的天气还真不适合我,冬日寒冷,冰天雪地。现在还只是初夏便这般摧折,到了盛夏指不定如何炎热?”言罢,又喃喃道:“南境四季适中,冬春稍冷,夏秋略热,雨季如沐,暖风映景,可惜...终是他乡!”
候在左右的小月和九儿相视一望,好奇问道:“姑娘所说的南境是在何方?莫不是人间仙境?”
苏漓若恍然一笑道:“应是人间仙境,只是远在天涯。”说着,起身踱步到亭台边,凝望满园百花争艳,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她曾为了一掌温暖一袭月白寻觅到天涯的地方,只是匆匆错过便相隔遥遥。
都城的月邑山庄,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她虽去过却不曾停留。后来她以为有他的地方便是人间仙境,直到他承诺十里红妆,满城繁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从此她就做了一个梦,一个充满希望,向往美好的梦,可惜,梦很短,一转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