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北国的都会,季节变化很不明显。天热了,穿上单衣,以为这就是夏了;天冷了,穿上棉衣,以为这就是冬了。所谓的四季分明,在这座城市中是感受不到的。一年之中,仿佛只剩下了两季。
有时,判断季节,全凭窗外那几株柳和两棵杨。闲来无事时,便静坐窗前,悠然地看窗外的树,推测季节的更替。
今天,又是个无聊的日子,端坐窗前,乱七八糟地想这想那。
这个时候,窗外柳树的叶子依旧绿着。但是,这绿色完全失去了生命鼎盛时期的光泽,不那么招人喜欢了。
前几天还有些绿意的杨树,四五天的时间,叶子已经全黄了。杨树树顶的许多叶子已经掉了,只有树冠底部的叶子还茂密着。看见这,我有些想笑!这样子,多像城市中那些谢了顶的男子,头顶一片光,而四周却稀稀落落长了一些头发。我甚至开始担忧,在这城市里呆久了,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秃顶。想象自己头顶没有头发的样子,我觉得,到那个时候,自己一定会更丑陋,更滑稽。从这杨树,已经看得出重重的秋意了。杨树底下那些被昨日雨水扫荡地七零八落的黄叶,更显出长长的秋的气息了。
这城市,很像是一剂化学药物,阉割了人的灵性,让人无法展开自由的翅膀,让思想轻盈地飞翔。惬意顺畅地感受生命的活力,在这里,似乎都成了一种奢想。
我到过山间,被山的气势感染,被山的灵气感化,被山的清爽感动。
记得,那也是一个秋季,大约也是这个时节。面对那巍峨雄浑、面对那苍苍茫茫、面对那连绵不断的幽幽青山,我能痛快享受顺畅呼吸的自由,我能任意放飞欢欣雀跃的心灵……
那次,朋友带着我,去了他那在深山中的家。
山中人家的居住,不像我们家乡的平原人家。
我们的村落是一家一院,一户挨着一户整齐地排列。两长排户户相依的人家形成两条长龙,中间有一条街道,接道两边,门对着门。这样,便是一个村子。村子中的人家排列整齐,不会有半点拥挤的感觉,不像这城市,人全挤在鸟笼子一般的楼房里。
山中人家,每一家的房子都各在一处,没有围墙,树是屋的天然屏障。各家稀稀落落散布在不同的地方,有点“鸡犬相闻,难得一见”的意境。
朋友家的屋子左侧有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条小流。那水,有碗口那么粗,常年不断地流着。看到那竹林,那细流,我会想:
在此处,月夜,难以入眠时,听涓涓细流的歌唱,这天籁之音,肯定是一种享受。
屋子前面一块很大的平地,是院子。院子一分两半:一半摆放的是收回来的玉米棒子;一半是黄豆杆子。院子的周围,是各色的树。
白天,朋友带我去看山、去找寻他童年的足迹。
山中多水,这里便多水田。陕西南部的这一带是以稻米为主食的。一方方整齐的稻田里,除了割完稻子剩下的稻茬,一片光秃秃的。行走中,偶尔能见一方藕塘。塘中的水已经全干,剩下的是残荷的叶子,在塘中横七竖八地斜卧着。
朋友说,这时的藕最好吃,又嫩又脆。正说着,听见前面一片爽朗的笑声,朋友领着我走了过去。
在离藕塘不远的那条河边,有很多人:洗衣服的村妇,洗藕的男子……那刚从泥里出来的藕,一经水洗,便完全变了样,白白的,一节一节,就如同少女的玉臂。朋友过去为我讨了一节,这藕便留在了我的记忆里。那清甜、那鲜嫩、那爽脆……至今思来,仍不免流涎。
有水必有桥,看见好几座水泥桥,没有特色,也就都没怎么在意。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了一座竹桥。为什么叫做竹桥呢?因为那桥的桥面全是用竹板做成的。其实,我也可以叫它做“吊桥”,因为除了桥面两边防护兼提吊的铁链之外,作为桥身的竹板桥面完全凌空吊在水面之上,桥面和水面之间没有任何的支撑。初上这桥时,我还有些胆怯,总是感觉不稳当。走了十多步,我便胆子大了很多。走在那竹吊桥上,桥身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挠得人心都痒痒的。
继续往山里走,路上仍然可以看见住得很分散的人家。
远远地,还没有走进人家,“汪汪”的狗叫声便来迎接我们了,主人听见狗叫,一般会出来望望,看看是生人,礼貌地笑一下,接着便又回屋里去了。
走了一天的路,平常早该睡着了,但这里的一切,让人有一种清新的感觉,很是兴奋,便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的情景依然在眼前闪现:
那河边洗衣服的山里人,那泉边嬉戏的孩子们……
白天,最让人高兴的还是那山间流出的清泉,那泉中游来游去的各色的鱼儿。在泉边,我感觉有些口渴,问朋友可不可以上附近人家讨口水喝。朋友笑我,喝水吗?这水不就在眼前吗?不用讨,想喝多少喝多少。话还没说完,朋友先用手捧起泉水喝了起来。我这人,从小体弱,所以总是小心翼翼。不会拉肚子吗?我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看见朋友喝得那么豪放、那么无所顾忌,我也就放心大胆地捧过泉水饮了起来。那泉水是甘甜的。因为天气凉了,这水喝到肚里还是有些冷,所以,我便没有多喝。
睡了吗?
朋友问我。
没有。
我答到。
我要朋友讲讲他们这里的趣事。
朋友讲起屋旁小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