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薄之爱,又怎会刻骨铭心?”
钱浮笙茫然。
见她一脸呆愣,赵月秋笑意不减:“你如今还太小,分辨不来这些,待你长大,自然就明白,有了真正的刻骨铭心后,便就不再需要那些浅薄的东西了。”
美梦,一个足矣。
钱浮笙依旧不懂。
等她勉强能明白这句话中的深意后,却是又已过了十年。
十年时光,转瞬即逝。
这一年她十八岁,从赵月秋手中接过了诸多生意,成了钱家名副其实的少东家。
年龄越大,钱浮笙就越不明白。
从她懂事的时候开始,便有许多人告诉她,老师手中的一切本该就是她的,撺掇着让她在有能力之后不顾一切的夺回来。
钱家人都知道,上一任的钱家家主,也就是她的曾祖父,与老师有个二十年之约。
二十年之后,老师将自动从家主之位退下。
然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老师肯定舍不得放下偌大的家业,从两年前开始,便时不时跳出找麻烦闹事,贪心的想把二十年缩得更短。
这一日,家中议事时,又提到了继任家主一事。
面对钱氏族人的步步紧逼,赵月秋应对的游刃有余。
三十八岁的她,秀发乌黑浓密,皮肤白皙有光,脸上一根褶子也无,风采依旧动人。
“诸位莫不是忘了,我与师父之间的二十年之约,还剩下五年,在未来的五年内,我仍旧是前家说一不二的家主,你们若是再闹腾,我有权将你们驱逐。”
说罢,赵月秋垂眸一笑,望着蠢蠢欲动的众人,毫不避讳的以势压人。
“你们若是不满,大可去向我的兄长讲道理。”
赵月秋的兄长,指的便是君门家主君琛。
谁敢去向那位活阎王讲道理?
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要知道,近些年来,君门家主虽极少带兵出征,可他的赫赫凶名,早已深深刻在每个人的心底。
此话一出,自然无人再敢与之抗衡。
民不与官斗,得罪了赵月秋,就是得罪了君门,得不偿失。
见他们面面相觑,进而沉默不语,赵月秋只觉得无聊至极,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淡声道:“这年纪越大,就越没有精神,该说的我都说了,眼下就不留了,你们自便。”
话落,她起身,款款离去。
待她一走,议事厅堂中立即炸开了锅,数人将钱浮笙围在中央,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恨不能将她洗脑,彻底拉入他们的阵营。
最后,钱浮笙被烦的不行,紧抿着唇角看向闹的最厉害的人,半分也不给面子的道:“大伯,您有时间怀疑这怀疑那,还不如好好打理打理手中的几间铺子,听说这些铺子这月又亏损了好几百两,您就不能从中找找原因?”
听闻此话,钱家大伯略微尴尬:“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既然是做生意,自然就有赚有亏,哪有只赚不亏的道理……”
“您是长辈,我本不该与您计较,可您的铺子,一年十二个月里有十一个月都在亏,这正常吗?”
说到这儿,钱浮笙眯了眯眼,软糯的声音略显冷硬:“而老师亲自监管的数十间铺子,十数年来,至今未曾有过亏损之例,仅凭这一点,远远比不上老师的您就没有无理取闹的资格。”
当众被一个小姑娘掀了底,钱家大伯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却仍旧嘴硬道:“浮笙啊,话不能这么说,分给大伯的那几间铺子都是偏冷门的生意,哪里能比的上家主手里的那些……”
此话一出,钱浮笙略略睁大了眼,似乎很是天真的道:“可我分明记得很清楚,这些铺子是大伯从老师手里硬要的,说什么要练练手,而这些铺子在落入大伯手里之前,论业绩,可是咱们钱家数一数二的。”
最后一层遮·羞布都被掀开,钱家大伯彻底无言以对。
有了这个例子,在生意方面没什么能力的众人自然不敢再触霉头。
直到所有人都安静,钱浮笙才继续道:“我知道各位叔叔伯伯姑姑婶婶的担忧,但我相信老师是个守信之人,她说二十年,那就是二十年,何况,十五年都等了,难道你们连最后五年都等不了?”
这时,钱家大姑犹豫道:“话虽如此说,可人心易变,不得不防。”
听罢,钱家二姑也出声附和:“是啊,咱们钱家家大业大,谁能不为之动心?更别说家主最是清楚这些了。”
与前面两个姐姐一样,钱家三姑同样长长的叹了口气,忧心不已:“放弃家主之位,就宛如放弃一座金山银山,谁能舍得?”
“老师从不在意这些。”钱浮笙认真道:“老师出身名门贵族,家世尤其显赫,又怎会贪图这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说罢,不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钱浮笙总结道:“以后,作为钱氏的少东家,为了家族的安定,我不希望从你们口中听到任何闲言碎语。”
……
回了寝院,钱浮笙规规矩矩的坐在赵月秋跟前,一边喝老师亲手煮的花茶,一边歪着头,颇有些不明白的吐槽道:“真不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一个两个除了只会添麻烦以外毫无作为,到了要紧关头却突然跳了出来,恨不能把老师分了吃了,这脸皮得有多厚……”
“财帛动人心。”
赵月秋暼了眼钱浮笙脖颈间的金项圈,语调越发寡淡:“他们对金钱的在意,就像你对金子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