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伯文从小就教导他,他是晋国人。
可是后来却又用行动向他证明,作为史上爬得最高的细作,父亲的心是向着凉国的。
那个人,是世上最精明的筑梦师。
仅凭着这一点,就摧毁了蒋尤心中的尊敬之情。
隔着锦被,戚长容目光落到他的双腿上,略微挑了挑眼尾:“按照你所说,此次蒋太师并未得逞,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这双腿,只怕依旧保不住。”
“这便是我想请求太子殿下的第一件事。”说罢,蒋尤咬了咬牙,定定的道:“希望太子殿下能保住我的腿。”
他实在不想再在轮椅上耗尽一生。
他曾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啊。
却被命运磨去了所有朝气,哪怕是之后的那几年,也活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
心存死志,又不得不活,无异于是世间最大的悲哀。
“保住你的腿,这可不太容易。”戚长容眼神如常,缓慢而道:“你到底是蒋太师的独子,总要时常往你父亲面前晃悠,更何况,孤总不能往你身边派几个暗卫,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你吧?”
“若真是如此,只怕朝臣们的唾沫会将孤彻底淹没,即便孤愿意担当‘监视百官’的责任,可俗话说得好,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你与孤,又怎能防得住你的父亲?”
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至少挑不出半分的错处。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毕竟,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哪怕戚长容身为东宫太子,晋国未来的帝王,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在明面上与朝中太师相抗。
蒋尤脑子不如戚长容聪明,自然也就找不到合理的解决办法。
绞尽脑汁想了片刻,他终是放弃了,直接向戚长容投以求救的目光:“太子殿下,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能让我健康的活下去。”
“孤,自然有办法。”
戚长容莞尔一笑,说话倒也干脆:“不过,再说出办法之前,孤还有一事很好奇,希望妹婿能加以解释。”
“太子殿下只管问,只要我知道的,定然会全然相告。”蒋尤毫不犹豫。
只要能让他逃脱既定的命运,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按照常理而言,妹婿身为蒋太师的独子,即便你们做不到父慈子孝,也不该针锋相对……是什么,让妹婿的态度这般坚决?”
“我死过一次,那一年,我成了殿下手中戳穿他所有阴谋的其中一枚棋子,可最后,我将命还给他了。”
蒋尤惨然一笑:“如今的我,行到了分岔路口,左边是我父亲的路,一片平坦,而右边是我选的路,布满靳棘,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我并不会因此而后悔,不是吗?”
“看来,妹婿是真的想明白了。”戚长容低低一笑,显而易见的,她眼下的心情还算不错:“既然妹婿拿出了你的诚意,那孤也不能毫无表示。”
闻言,蒋尤眼中立即爆出一阵精光:“太子殿下想到办法了?!”
“嗯。”戚长容颔首,平淡道:“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蒋尤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腿,依旧要废。”
漠然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顿时,蒋尤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然而下一刻,戚长容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接着说:“同样要废,但真废和假废,可谓是天差地别。”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就如梦中的清晰和清晰的做梦。
勘破这二字,便能得到真正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