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话,迟安如蒙大赦,应了一声后连忙转身而行,中间不带半点停顿,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见迟安像逃命似的,戚长容略挑了挑眉,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石亭外还杵着一人。
卫衡。
也许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哪怕是一个极小的战场,都给人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更别说他脸上还有干涸的血污。
“卫小将军还有事?”
“有。”卫衡声音中带着几分僵硬。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刀阔斧地站在戚长容面前,手下意识的放在刀柄上,紧绷着下颌问道:
“今日对战,本该全歼三百戎兵,可最后太子殿下的妾侍竟擅自放走了一人,让那人回族通风报信,此乃扰乱军心,在军中扰乱军心该当何罪,太子殿下应当清楚。”
此番话可谓诛心。
战场最忌扰乱军心,倘若真有人敢顶风作案,最后必定难逃一死。
而卫衡轻言细语间,就给侍夏扣了一顶必死的帽子。
瞬时,戚长容唇边的笑容淡了淡,不紧不慢的反问道:“卫小将军又可知栽赃诬陷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卫衡立即紧张起来,既是为战死的几十人鸣不平,又是为眼下的状况而感到不安。
“太子殿下是打算包庇自己的女人?”
“侍夏从未有罪,又何谈包庇?”
戚长容抚了抚长袖,端正坐姿淡声而道:“从进院到现在,卫小将军只开口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指责侍夏有罪,一句是指责孤要包庇有罪之人。
可孤倒想问一问,卫小将军在指责孤的女人有罪之前,又可曾开口问问孤,对于放走戎兵一事,她是否是擅自而为?”
此话一出,卫衡根本没有听出戚长容的言外之意,想也不想的道:“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何要问,这可是我亲眼瞧见的,就是她放走了戎兵,还交代戎兵日后要对这座城池绕道而行。”
说到这儿,卫衡心中的气愤不减。
而听完这番话,戚长容心中却难得的生出了一股怜悯之情——怜悯卫衡的愚蠢。
她都已经话说的这般明白了,可这位小将军却依旧没有听出来。
今日,侍夏之所以会放走最后一个戎兵,全是因为她的命令啊。
戚长容摇了摇头,因属下被故意苛责而生出的恼怒淡了几分。
恰在这时,侍夏捧着一壶热茶而来,动作轻柔的为戚长容斟满了一杯。
见到人来,卫衡就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伸手指着侍夏道:“长容太子殿下要是不相信,可立即让她与我对峙,我能自证话中绝无半分虚言。”
“不必了。”
戚长容端起茶杯,葱白的指腹慢吞吞的摩擦着茶杯上的花纹:“孤相信卫小将军没有说谎,孤也相信侍夏没有犯错。”
话音一落,卫衡立时便想反驳,可戚长容并未给他反驳的机会,又慢悠悠的道:“因为侍夏所做,皆来自于孤的命令。”
“放戎兵回去通风报信,是孤交代的。”
直到终于揭开了谜底,戚长容才若有所思的看向卫衡,无视他僵硬的表情,略带好奇的问道:“对于这个原因,难道卫小将军从来就没想到过?”
多么简单的事啊。
无论侍夏再怎么受宠,对于旁人而言她也只是东宫的一个小妾罢了,既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又怎敢擅自做出重要决定?
这时,戚长容又问:“难不成是因为卫小将军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就选择性的忽视了侍夏的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