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茵躲得快,只听“哐当”一声,搪瓷杯砸到地上滚落到院坝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茵虽然早有准备,但心还是反射性地紧了紧。
林山瞪着铜铃眼,就像恨不得把林茵生吞活剥了似的。
“小贱婆娘!你以为你在跟哪个说话?!老子好歹是你爹,连你也要瞧不起老子了是吧?!啊?!”
林山那声音就跟个喇叭似的,一敞亮起来连掀屋顶的势头都有了。
不过林山说这话也不是没原因的。
以前他还没出事的时候,不管是去镇上干活儿还是在家里下地,走到哪都是跟人笑呵呵的,别人也爱跟他打交道。
可后来出了事瘫在了床上,起初的时候还好,大家伙还会来看看。
再后来就没那么回事了,这也就算了,毕竟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人家不可能总来看他。
可就有那么一回。
林山坐上了林成风给他做的轮椅,由周琼芳推出去遛弯,谁知道刚好就让他给赶上了。
赶上啥?
赶上以前跟他关系还不错的人背着他在嚼他家的舌根了。
说是这可能是老天爷不想让他家过好日子,说这是他家俩老棒不行善的报应,还很直白地说他林山这辈子就是废人!
林山听了,气得当时差点就中风了,不过也幸得他气过头没跟人吵起来,否则还不知道会闹成啥不可开交的地步。
而就从那之后,林山就大变样了,不管谁来家里,就算对方出于真心为他好的,他也始终觉得对方是看不起他的。
这才有了他骂林茵这么一说。
可能换成以前的林茵骂了也就骂了,可惜现在的林茵不是以前的那个她。
林茵有些无语,她抿了抿嘴,盯着林山说:“没人说瞧不起你,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要是贱婆娘,那你就是贱婆娘她爹,要贱大家一块儿贱,谁也不亏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里头屋的周琼芳他们这会儿正忙着林丽的事儿,所以到这会儿还没听到动静出来。
敖战听到动静出来看,正好听到林茵刚说完这话。
他皱眉看了看倒在院坝的搪瓷杯,一张俊脸当即拉了下来。
“这是在干什么?”他捡起那个杯子上了台阶来到林山屋子门口。
虽说是在问话,但冷冷的视线却是放在林山脸上的。
林山一看到敖战,更来气儿了,“瞪啥瞪?!信不信老子把你那俩二筒剜出来?!”
钱桂花跟林成风买敖战这事儿之前没跟林山商量,那时候林山刚好到镇上干活去了,回来的时候家里就多了那么个男娃。
林山当时虽没说啥,但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的。
那毕竟是两百块钱啊!
平时家里需得钱用了,林成风那绝对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林山自己就算找林成风借钱,林成风都不干。
他不借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在这个时候说林山一通,说他娶了个不会生蛋的母鸡,弄得林山当时对周琼芳也有很大火气。
后来敖战来了,林成风跟钱桂花老两口就全把精力都放在了敖战身上,林山觉得受气。
而出事也刚好就赶在他一大清早跟林成风吵了架的那天。
林山就觉得自己会出事,全都是因为家里有了这么个小崽子,导致他跟林成风吵架心情不好,做事的时候心不在焉。
为了敖战,林成风跟林山也实打实地吵了好几次,每次都要闹得鸡飞狗跳。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林成风到最后懒得再跟他动嘴皮子了,林山的脾气则越来越暴躁,以至于逮着谁都要摆脸子。
敖战才不管那么多,林山吼他,他也没想着忍,当即就指着自己的眼睛给吼回去了。
“来啊!你来剜啊!就你这副样子,能过来我算你本事!”
他反正不是这家的人,林山对他反正也从来没好脸色,他当然不需要受这窝囊气。
林山气的膛子起伏,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似的,“小杂种,臭杂种!你就觉得老子这双腿废了拿你没办法了是吧?!老子……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说着,撑着床就想爬起来。
敖战不屑地“切”了一声,一边护着林茵一边还想说话,结果被林茵给拦着了。
“就这样吧,”林茵揪着他的衣裳往边上拉了拉,随即淡淡地看了要起来,却屡次又起不来的林山,“等着,我去喊妈。”
说完,没给林山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跑了。
林山撑着床,身子刚支起来就又给栽下去了,刚起来又栽下去了,身上的背心松垮垮地悬挂着,看起来狼狈极了。
林茵一走,敖战就没在这里待了,撇了撇嘴仰着下巴就跟林茵去了。
“臭杂种!你他娘的别跑!老子……老子……”
林山骂着骂着忽然就停了。
林茵把正要挨钱桂花打的周琼芳喊过来,刚好赶到门口。
随着林山声音的戛然而止,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儿,席子上,从林山的腿下面流出一滩黄色的水痕。
周琼芳一看,当即呼“不得了”,麻利儿地跑过去,一上去就动作熟练地把林山的一只手往自己身上搭,“来,先到椅子上。”
然而她的话音才刚落,林山就一只手勒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抬起朝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死哪去了!你们是要弄死老子才甘心么?!”林山狰狞着脸,梗着脖子朝周琼芳喷口水。
周琼芳被她打偏了头,偏偏还得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