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珺轻咳了一声，正色问：“你的马车在何方？带我先去瞧上一瞧。”
听她这么吩咐，少年便赶紧在前头带路，走时不忘疏散开周边的人，不可谓不周到。
“我瞧你年纪也不大，驾车能熟到哪去？”梨书在外头跟人讨价还价惯了，先是来了这么一句，之后也好跟他谈价钱，谁知还没等少年回应，身边就有个四十多岁一看就老实憨厚的中年男子开了口。
“他打小就跟着他爹走南闯北四处跑，别的不说，就这架车的本事绝对是一等一的，选他准没错。”
中年男子这话说完，旁边也有好几个人车夫附和出声，硬是让少年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头。
方才少年跑得急，三两步就到了自己面前，孟南珺只以为他是在跟身边人抢着生意，现在看来这些被抢了生意的人不仅不生气，反倒是话里话外都在维护于他，这少年的品性应当也不坏。
“一两银子，去趟城郊，我也算是不亏了你。你若是觉得能走，咱们就早些上路。”孟南珺照着平常的价钱给他稍稍涨了一些，见那回过头来的少年眉开眼笑连连应着，倒也不再考虑这一两银子花的值不值当。
“你爹娘呢，怎地让你一个人出来讨生活？”路上孟南珺随口与他搭着话。
少年面色不见变化，先是与替他看车的人道谢一番，这才回了孟南珺，“我娘在生我时便难产去了，爹总爱喝酒，前两年摔了腿，这不只能将马车交给我，你还能挣几个吃饭钱。”
即便是提及生活艰苦，少年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意，如三月的暖阳，只让人觉得和煦。
孟南珺与梨书先后上了马车，又以赶路为由让高繁也坐了上来，少年稳稳地赶着马车穿行在人流之间，透过打开透气的车帘朝着外头看去，还能看见少年紧紧绷着的神情。
“小姐总看人家做什么？”梨书凑到了孟南珺耳边小声问道。
她倒不会觉得孟南珺是看上了这个与她差不多年岁的小少年，可之所以直接发问而不是先开一句玩笑，则完全是因为高繁就坐在自己对面。
孟南珺却只朝她挑起一边眉梢，然后回了个高深的笑意。
走过这一段喧闹的市集，人群明显就稀疏了不少，赶车的少年也如释重负般地舒了一口气，转而嘴角又微微弯起。
是个爱笑的。
“方才少爷只说是去城郊，小的还没问起确切是什么地方呢。”趁着路上没人，少年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微微扬声问了一句。
孟南珺却也不隐瞒，只回道：“去清溪墓园。”
少年一听这地方，面色就有些古怪起来，当即让马儿走慢一些，忍不住劝她说：“眼下时辰不早，再去墓园恐怕不大好吧。”
对此孟南珺不以为意，毕竟在她看来鬼也不是只有夜晚才敢出来，如此是早是晚也无甚区别。
谁知少年不过只是稍稍一顿，就低声又提醒了一句。
“这清溪墓园去年才烧过一回，听说把人埋在地底的棺材都给烧出个窟窿，里头尸身更是惨不忍睹，少爷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还是别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