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福平远携妻女拜别沈老太爷,出发前往京城。
扬州城离京城的距离,快马加鞭一个昼夜可达。
然而福元圆她们一家,足足走了五天时间才到。
一是收拾的箱笼太多,足有一个车队。另一个便是沈氏想要欣赏沿途风光,福平远爱妻,便将行程放缓。
第六天上午十点左右,马车终于来到平国公府。
母女俩一下马车,不约而同地抬首望向国公府大门上的牌匾。
心中皆默念道:“平国公府,我来了。”
早有管事在门前候着,上前请了安,告诉福平远平国公正在前院书房等他。
福平远忙跟着管事去了前院。
海棠居的胡嬷嬷则笑盈盈地迎了上来见礼:“大夫人带着大姑娘和三姑娘,三夫人带着四姑娘和五姑娘,都在海棠居候着呢。”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沈氏和福元圆一眼:“主子们盼二夫人和二姑娘抵府都盼了好几天了。”
沈氏微笑:“有劳胡嬷嬷了。”
福元圆挽着沈氏,与胡嬷嬷朝海棠居行去。
到了海棠居,远远就能听见正堂的说笑声,守在门前的丫鬟见沈氏和福元圆过来,忙打了帘子进去通报。
“满满,”沈氏面容上是大方得宜的笑,“一会儿给你祖母敬茶,可不得毛毛躁躁,知道不?”
福元圆神色微动,乖巧应了。
进了正堂,沈氏带着福元圆给老夫人行了礼。
两人举止端庄,恭谨温顺,让老夫人颇为满意。
“起来罢,”老夫人颔首,“老二媳妇和元圆这一路辛苦了。”
“祖母,”福元圆一派天真烂漫地说着胡话,“爹娘和元圆归心似箭,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元圆可想念祖母了。”
“祖母,元圆觉得好困惑。”福元圆歪着头,“为什么祖母比上次元圆回来时看着更年轻了?”
老夫人本来绷着的脸听了后柔和了稍许:“这孩子,几年不见倒是嘴儿变甜了。”
大夫人刘氏扯扯嘴皮:“一早就听说元圆随着沈老太爷学习,今日见了可是真真体会到了。这一回来呀,就把祖母哄得开开心心的。”
“快去给祖母敬茶吧。”
沈氏听了这话,面上不动声色,广袖中的手却渐渐握紧。
前世今生都一样,刘氏对她女儿句句带刺,话里话外讽刺元圆有个商贾的外祖家,没有大家闺秀的贵重娴雅。
幸得满满男扮女装出门时用的是沈府表少爷的身份,不然被平国公府的人知道了,还不得跳上天去。
福元圆像是没听懂刘氏话外之音:“谢大伯娘夸赞。元圆这就给祖母敬茶。”
福元圆从丫鬟举起的托盘里端起茶杯,抬眸看去,老夫人端坐在正上首,一旁是她的大丫鬟兰月。
老夫人的腿常酸痛,兰月学过按摩之术,时时给老夫人按摩腿脚,是以在海棠居颇为得脸。
此刻的兰月,正是跪在一旁给老夫人揉着腿。
透过原主的记忆,前世兰月亦是这样跪着,谦顺卑微地给老夫人揉腿,低着头甚至没有逾矩去看她一眼。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人,让她栽了回国公府后第一个大跟头。
兰月在她靠近时伸脚拌了她,以致她一个不稳把手里的茶水泼了老夫人一脸。
老夫人当场发怒,福元圆忿忿指认兰月害她,兰月则一副可怜模样簌簌发抖,反而让老夫人认为她性子刁钻耍滑,诬赖兰月。
而刘氏在旁煽风点火,使得老夫人斥她去院子里罚跪了半个时辰。
自那以后,她不懂规矩,没有礼数,不敬长辈的各种传言就开始渐渐传了开去。
福元圆端着茶盏,缓步向前,脸上带着娇俏可人的微笑,离老夫人越来越近。
沈氏的心几乎提到了喉咙,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儿的背影,拳头握得死紧。
这泼皮猴子,这一世她那般认真调教,甚至花重金请了宫里嬷嬷教了礼数,应该不会像上一世那样一个趔趄又把老夫人给泼了吧?
福元圆步履平稳,姿态优雅,手中茶盏里的茶面平直得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开玩笑!
她娘可是花了重金请了两位曾在宫里尚仪局的女官嬷嬷在福府教了她两年礼仪。
想起那些水深火热的日子,福元圆此时不由庆幸苦没白吃,不然在满室二三十双眼睛直勾勾注视下,想要淡定自若地表现一番可不容易。
离老夫人越近,她嘴角的笑容越是甜美。
而跪在地上的兰月,在福元圆就要准备伸手递茶的一刹,悄悄地伸出了脚。
福元圆状似恭敬地垂了垂眸,目光犀利地盯准了兰月裙摆下微微的突出,她忽地扬起灿烂的笑脸,迈步用力地踩下那个突起的同时,嘴里说道,“元圆这些年不能尽孝在祖母身边,是元圆不孝,还请祖母原谅。请祖母喝茶。”
兰月面容在那一瞬间扭曲,侧着的脚板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几乎要咬破了唇。
而福元圆那一脚可没有轻易撤离,她一边笑盈盈地看着老夫人喝茶,一边狗腿地继续说甜话儿哄她。
当然,她的脚也没闲着,踩在兰月的脚上,力气一下比一下重。
老夫人被哄得心情大好,把茶盏放到一旁,拉着福元圆的手细细问了好些事情。
福元圆恭谨有礼,对答如流。
兰月疼得红了眼,却连动都不敢动,更别提举报福元圆了。
要真让人知道了,难道要说她一个丫鬟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