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进香的人不明所以,然而自古以来赶香会的规矩,来上香的人总有一顿素斋可吃,顿时人群哄地一声便跟着那些童男童女退了开去。
只有那一行装束古怪的白衣僧正对着面前的白衣行者。
一个绝说不上好听的声音从这群白衣人中响起来:“方圣公,一别经年,不知你们的准备如何了?”
随着这声音,一个矮小的白衣僧走了出来,但比起周围那些面色严肃的同伴,他的打扮就更有些不同,头顶上还留着层短短的发茬,嘴唇上还留着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一撮短胡子。
法坛上的白衣行者朝下看了一眼,略一合掌,却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答道:“长德法师,自朱勔在江南征发花石纲以来,富户破财,中等人家破产,穷人破家,你们一路走来,怕也见得多了,何必再问我?若不是你们一再不通音信,本教又顾忌汴梁城中有那位石真君隐隐拨弄风云,只凭这江南民怨处处,只要本教洒下一个火星,就能将这大好河山,烧成一片光明净土!”
听着对方话里那遮掩不住的不满,长德法师笑了一笑,向白衣行者一点头:“方圣公,做事情总需要长远的眼光和捕捉机会的耐心,过去我们要求贵方忍耐,第一是因为赵氏还有一支有战斗力的野战军,第二,则是因为道门方面还是很强大的力量坐镇。但是,现在不同了,西军的老种小种已经将他们的军马调转到伐辽战线上,整个赵宋内部,已经没有可信赖又强大的军力调用,而那位石真君的目光也已经被这场关系到东亚诸国命运的大战所吸引,能够威胁我们计划的两支力量,都已经被困顿在了北方!”
说到这里,长德法师的心情变得更好了些,继续说道:“而伐辽的大笔军费,依然要仰赖朱勔的东南应奉局,他对江南民间的搜刮,要远远比过去主持花石纲的时候要狠!而且为了搜刮足够的军费,他不但盘剥商人和农民,就连江南的宋国士大夫也是他压榨的对象!这种情况下,只要方圣公登高一呼,不但普通百姓会听从你的召唤,就连江南路的宋国士大夫们也未必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这话说出来,就连方圣公也有些感兴趣起来,看了一眼长德法师:“法师此话何意?”
长德法师将手一指,正对准了南面杭州城:“朱勔和他的东南应奉局,损害了整个江南路所有人的利益。只要方圣公以‘驱逐朱勔,解散东南应奉局’为口号,那么整个江南的宋国士大夫都会乐见其成,甚至暗中对你有所助益!”
长德法师说到这里,方圣公却笑了笑,摇头道:“长德法师毕竟是外地人,却不了解那些大头巾的心思!不错,若本教以驱逐朱勔为旗号起事,那些深恨朱勔抢夺他们口中之食的大头巾自然少不了要给本教行一些方便,甚至与本教合作,让朱勔死在乱军之中也不一定。但是本教既然扯旗造反,那么朱勔身死之后,他们又会盼着朝廷剿灭我们!”
对这番话,长德法师却是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方圣公,你的确将宋国的士大夫们看得很清楚,但是这些士大夫之所以会寄望于汴梁的朝廷,那是因为在中原和江南,赵氏还握有统治天下的大义!一旦赵氏失去这个大义,那么这些宋国士大夫只会选择一个强势人物进行合作,在这点上,出身江南的方圣公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这句话说出来,方圣公的脸上也露出些可堪玩味的神情,不自觉地将身体微微前倾了些许:“长德法师此话何解?”
长德法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狂热来,高声回答道:“战争!即将席卷世界的战争!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不论是宋国、辽国还是女真,他们不成熟的战争技术、低效的运作方式,在这场即将改变世界命运的战争中会变得毫不足道,将在那场伟大的战争中被毫不留情地淘汰,完完全全地粉碎!而在这场伟大的变革中,方圣公你的选择就尤为重要,只要贵方和我们精诚合作,那么伟大的光明净土、让所有人共沐荣光的佛国乐土,都可以在你的领导下实现!甚至在未来,人们将不在称呼你的姓名,而以‘光明皇帝’称呼开创了伟大新时代的你!”
这番话说出来,就算方圣公一向心思沉稳也不由得有些意动,向着长德法师点点头:“攻打东南应奉局,这是轻易之事,然而你们也该在中间出些力,须知道这并不是本教一家之事!”
对此,长德法师只是了然地一点头:“自然如此!我们潜入江南路,就是为了这件大事而来!”
说到这里,他猛地扯下了身上的白色僧衣,露出了里面黄绿色的军装:“华南特务机关长德江光,奉命前来协助圣公方腊阁下,请多多指教!”
随着这位华南特务机关长的话语声,那些跟随他的白衣僧人也都猛地一顿手中六棱铁杖,顿时素白的僧衣爆碎如雪,露出了这些僧人藏在在僧衣下的青黑甲胄。
为首的僧人一手握着铁杖,上前一步,朝着方圣公略一施礼:“鄙人是来自身延山久远寺的水上秀雄,有幸被大医王猊下选拔为高野山五轮坊的僧兵导师之一,现在率领五轮坊地轮众的僧兵们,协助贵方的行动。”
看着这个手持铁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