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许玄龄说了两句,陈丽卿倒是把刚才厮杀的烈性收起,向着许玄龄道了一声:“既如此,俺便回观里去了。”
说完,她又望了一眼林冲,道一声:“你这青袍汉子倒是好武艺,只可惜放在这汴梁城里辱没了也!”
说罢,也不管旁人,提着青錞剑就大步返回玉仙观。
高衙内巴巴地望着陈丽卿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人都看不见了,方才叹了一声。
许玄龄向着高衙内拱了拱手道:“衙内今日肯来玉仙观,贫道感念不尽。只是不曾想惹出这许多风波来,连累陆虞侯又滚了一身泥,林教头又坏了一件衣裳,总是贫道的不是。便请衙内与各位到观内坐一坐,算贫道与诸位赔情。”
这在高衙内,自然是千肯万肯,可在陆谦和林冲,一个满身泥土,一个衣袍被刀气斩裂,只好向着高衙内说了几句话,各自回去换衣服不提。
高衙内也嫌弃这两人模样邋遢,也不管陆谦和林冲如何替他出死力,随便挥了挥手,就打发两人去了。自己屁颠屁颠地跟着许玄龄就朝玉仙观里钻。
那些帮闲,也不管陆谦和林冲,自诩心腹的就落后几步跟了进去,觉得够不上边的,就纷纷一哄而散。
老实本分一点的,就连同太尉府的家人,守在玉仙观外等待。
这一片闹哄哄里,刘康孙是没人搭理,只有他那几个道童,叫了一辆车,把人抬了回去。
同样的,林冲和陆谦也没人搭理,由着他们一个露着肉、一个满身泥,狼狈不堪地往回走。
如果这是一部老电影的结尾处,大概会有一个漂亮的小娘子,白衣红袄地偎在所爱的良人身旁,望着夕阳下的身影说一声:“他们好像两条狗啊。”
但是燥热的汴梁夏日,没有白衣红袄的小娘子,没有颇具诗意的夕阳,连骑白马的和尚都没有,两个模样狼狈的军汉,只能装着看不到旁人诧异的目光。
走过半条街,却有人拦住了两人,正是酸枣门外的地头蛇张三。
张三后面还跟着两个泼皮,一人手中捧着一件满绣团花的纱袍,张三向着两人作揖道:“陆虞侯,林教头,俺们奉了命,与二位送件外袍。并请二位去赴个酒席,还请两位切莫推辞了。”
林冲面上纳罕,拱手道:“这位仁兄,不知令主上是什么样人,怎么平白要送衣物与俺们?”
他这里还在问,陆谦已经道一声“惭愧”,脱下身上脏衣服,就手接过袍子,当街换了。
见着陆谦这样做,林冲没有法,只好也走到小巷内,将身上破青袍脱下,换了纱袍,跟着张三一直走到大相国寺的菜园去。
只见地上铺了一张极大的礼佛毯,差不多能摆十张卧榻,毯子上满满的都是胡人献宝花样,又放了许多酒肴果子,几个厨子就在一旁伺候炭火,一头河州羊羔烤的通体酥黄如金,香味远远飘了过来。
只见那张非数百贯不能置办的礼佛大毯,就这么不讲究地铺在泥地上,林冲还没有怎么表示,陆谦已经觉着有些心疼起来。
只见这礼佛毯上首坐了一个竹冠道者、一个胖大和尚,还有方才与他们交手的关西军汉,正在饮酒谈笑。
见着他们到来,那竹冠道者笑道:“说起来,大家也算是有故。鲁提辖,这位林教头,便是当年熙河路的林提辖之子,想必你是知道的?”
魏野这么一开口,鲁智深丢下手里羊腿,立了起来,望着林冲道:“当年可是王枢密河湟开边,一人就将回十余西贼铁鹞子首级的林老提辖?”
林冲不明所以,应声道:“家严当年确是在王枢密麾下效力……”
他话没有说完,鲁智深就嚷嚷道:“那便是了,天底下有这等好俊枪法,又姓林,不是林老提辖后人,又是哪个?当年林老提辖在王枢密麾下,威震西贼,也是俺们西军中有名好汉子。只可惜半道中了箭创,害急症去了。俺只听闻林家回了汴梁,还在禁军效力,本来以为无处寻访,不想却遇见教头!”
说着,鲁智深也不顾旁的,擦了擦手上羊油,就拉着林冲入座,倒是没把陆谦招呼起来。
魏野望了陆谦一眼,见他脸上倒是宁定如常,便将银杯一举说道:“陆虞侯,也请入席!”
陆谦笑着一拱手,却又看了一眼那脸上有块青印的关西军汉。
魏野一笑,指着那军汉说道:“这位杨制使,单讳一个志字,江湖人称青面兽,几代人也都在在西军中效力,论起来,还是当年杨老令公的后人。只是当初押送花石纲,一时不察,办坏了差事,才丢了官职,沦落到如今地步。”
这话说出来,杨志脸上微微有些难看,魏野却拿起银壶,给他斟了一杯,笑道:“杨制使,你莫怪魏某揭你的短。你当初坏了花石纲,丢了差遣,想要起复原职,就该努力走通高太尉的门路。可你变卖家产上京来,一担金银,全花在太尉府那些小吏幕僚身上,才得了一个申文,发给高太尉。可高太尉是如何批复你的?那批文现写着‘既是你等十个制使去运花石纲,九个回到京师交纳了,偏你这厮把花石纲失陷了,又不来首告,到又在逃。许多时捉拿不着。今日再要勾当,虽经赦宥所犯罪名,难以委用。’这一番话,叫你全副家当都丢在水里,是也不是?”
杨志听见魏野这般说,不由大惊,心中道:“那批文,只高太尉批下来,太尉府吏目转发于我,这道士从哪里听来?”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