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终于赶到了安定郡治的段罔,一面苦心孤诣地遮掩他们一行人弃城南逃的狼狈,一面盘算着怎样栽赃嫁祸的时候。魏野率着那号称八百、实则只有百余的亲卫,也进入了番和县境。
这人手,要换了个正经将官,只会嫌少,然而在魏野这从没过统帅力技能树的仙术士看来,百多人已经太多。不过好在这一次远征,最后的目的地番和县与骊轩县已在眼前,旁的细枝末节就先存而不论好了。
番和和骊轩两县,距离黑水城最远,是张掖与武威接壤之处。然而这两县却有着张掖郡所辖其他各县所不能比拟的重要性。
番和县是张掖诸县中最大的产粮区,也是张掖郡农都尉的治所,一向是粮秣积储的要地。而骊轩县自西汉时,就是马苑所在。这个时代,不管是对官军还是叛军,粮秣和军马都是必不可少的战略物资,魏野就算不怎么专注军事知识,这常识还是有的。
而这次南下,别的不论,起码要保证番和县的积储和骊轩县的军马不要落在了羌人手里。
这两县毗邻,南北皆山,恰好挡住了北方寒流的入侵,经冬不寒,入夏不暑,宜耕宜牧。然而随着百年来凉州战事纷扰,这里也不免受到波及,尤其是当下——
番和县城墙之上,不管是县中驻军,还是县廷杂号的衙役差人,纷纷都上了城头,一天两班倒地来回巡逻。
这些守备队伍如此似临大敌,不为别的,只因为城门下面,那涌了不知多长的队伍!
城门前头,除了门军维持秩序之外,还有县廷专门拨出来的十几个文吏,都拿着笔,不停地验看路引、民籍,一切能够证明来人身份的东西。
一个大嗓门的差人,满头都是热汗,直着脖子在那里一遍遍地大喊:“奉农都尉钧令,城门辰时开,午时闭,有官秩在身者,请出印绶验看!城上都是大黄弩,想冲城者,自己想好下场!”
而那城下的队伍,也绝不上秩序井然,闹闹扰扰的,简直比乡间的集市更乱。
也有管事模样的人物,袖子里提出一串儿铜钱朝门军手里塞,就为了挤一个朝前的位置。
也有那号半官半吏,才不过百石的官僚,拿着那长条形状的半通印,朝着门军脸上乱晃:“看清楚些,本官也是官身!妥妥当当的百石,还不快放我进城!”
至于那一等凉州豪强门户出来的门客,更是气势大些,这些人多半身上都有些不清不白之处,才投在豪族身边作为门客出力。他们虽然不拿铜钱,也没有随身印充大头,可一个个嘴里喊得还比旁人响些:
“我们家二郎可是屋兰县的县尊,现接着他兄嫂两位去投亲,这可是官眷,你们怎么也敢拦路不叫进城?”
“你且到姑藏城问一问去,谁不知道我们主家是头一个大户?这要是在武威,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一份名刺送进衙门,就能叫你们破家灭族!”
“还敢嘴敞了吓唬咱们?当年走在道上,俺也是身上扎了好几支箭不退!入娘的你敢射一下试试,惊了我们家主车驾,就要你赔命!”
这一阵阵的乱嚷,看着混乱不已,然而起来,这也不过是几百人扎堆。那些逃难来的武威郡百姓,番和县听许他们在城下搭建窝棚,番和地气又暖,不比别处,不怕冻死人。每日巳时,县廷会给这些难民舍一碗粥,吊着性命不死,这些百姓也不会搀和到那些抢着进城的豪族和官僚中间去。
如此分别处置,反倒没有了大股流民冲城的后顾之忧,而这些有些身份地位的豪族和官,嘴上喊得再响,反倒知道进退,也不会发了疯去撞城。
番和县的农都尉姓吴名解,这位吴都尉性子有些偏软,又最怕麻烦不过,所以事事都要讲究事前周全。可惜他这个安排虽然高明,可耐不住这世上人算总是不如天算。
今天要进城的人分外地多些,在队伍最后,却是停着几辆大车,看车上染画,都像是有品级的官员所乘的车驾。
然而这些大车身上却是多了不少的焦痕,更有一辆车上还有些血迹没有擦洗干净。那中间一辆看似为女眷所乘的车上,却是个满面虬髯的汉子赶车,此刻正低低地和车里人话:“二当家的,这城前关防好严,又是官民两分,不好带起乱子来!没有那些流民在前,这要大家怎么冲城?”
车里有个男人声口低低地应道:“那些傍着城墙的流民先不用去管,我看着那些前面车队带来的豪奴气焰如此嚣张,不得他们自己就能生出事来!到时候,一拥而上,进了城门,还不是我们了算?”
这低低交谈几句,前头装作车把式的大汉也只得叹息一声道:“也只好如此了!只是咱们应了那什么祆教的招抚,当了什么鸟阿莱贝伊,却要咱们这样卖命,值得么?”
所谓阿莱贝伊,这词本来也不该出现在汉末,而是千年之后,奥斯曼土耳其的下级官员头衔,却不知道怎么的,出现在了这个时代。
然而对于这个官衔的来历,车上的两人都是浑然不知。车中那被称为“二当家”的男人冷冷道:“别嫌弃这祆教的价码开得低,那些太平道的妖道,连这个价都不肯出。是合伙,其实就是火拼!尤其是那个什么使者的子,借着行军法,砍了多少当家的脑袋?他们太平道臭规矩一堆一堆的,入了他们的伙,就要咱们不抢不偷,可不偷不抢,那还算是贼么?”
着,这二当家口气又放缓了道:“祆教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