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沉吟半晌,轻声道:“别琢磨了,他没死,咱也算对得起盛海。”
“赶紧的,给他再找个婆娘,留个后,大家伙都省心,他一天没个儿子闺女,我这心就悬着,落不下来!”
就这德性,哪怕只有个闺女能招赘,他也再不伺候。
老头带着一干小伙子,同杨玉英行礼告别,最后看了看阿悟。
六爷忍不住拍了拍阿悟的肩头,小声道:“阿悟,别怪你爹,别怪我,咱们活在这世上,哪能事事都如意。”
“无期他千万个混账,你想想你盛海叔。”
“咳。”
杨玉英一声轻咳。
费六爷连忙收声,逃也似的走了。
又坐着歇了片刻,杨玉英搁下没喝半口,到是趁着各种机会倒掉不少的茶壶,披上衣服准备离开。
阿悟轻巧地替她捡起斗篷披好,动作又轻又柔,没让杨玉英有半点不舒服。
杨玉英顿时笑道:“我觉得阿悟你极会照顾人,也很细心,让我想想,那我让你做的第一件事,干脆你就去正经学学医术,或者专门学护理病人的技术。”
“我刚和我一个朋友讨论过,女孩子们能坦然让男大夫看病,恐怕还得有些年头。”
“而且就算有朝一日,大夫眼中不再分男女,女孩们还是会更乐意去看女大夫的。”
“现在女孩子们虽说已经可以正正经经地入学读书,但能做的工作还是十分稀少。”
“朝中绝大部分职务都不用女性,科举女孩子们也不能参加。”
“到现在,也就皇城司之类直属陛下,别人掣肘不了的地处,女子还有任职的可能,别的地处那是想也不要想。”
“如果能多开辟几个适合女性的工作,怎么说也是好事,就说女医,以前女医受歧视,让人瞧不起,但凡家里疼女儿,就不乐意让女儿去做这类活计。”
“现在却大不同,女人能和男人一起读书上学,还能当先生,怎么就不能把女医给发扬光大?”
“我朋友是天下第一等的神医,让他办个学,就教医术,倾囊相授,不分男女,肯定能培养一批一流的女医。”
杨玉英语速颇快,阿悟其实有点听不懂,可只懂的那些,就让她胸口热流汹涌。
好像,她小时候也想过这些,只是她只敢想,自己都不信。
老板娘费月妮听的都略略发呆。
费月妮想了好一会儿女子能做的工作,猛地回神,顿时有点紧张,双手揪在一处,不停地看她母亲。
她母亲也直皱眉,搁下手头那些故意找来的零碎活计,亲自上前送杨玉英出门,顺便打探消息。
“小姐,您说您有神医朋友正四处义诊?不知道那位神医下一站要去哪里?”
“京城附近,先去辛县,这几年辛县老闹灾了,老百姓家底空,日子怕是难过。”
杨玉英话音刚落,费老板娘就小声问道:“小姐的朋友与人治病,也要……先打人的么?”
“我朋友是斯文人。”
杨玉英大笑,“通常用不着他动手,打人多累,自有人代劳。”
老板娘:“……”
“玩笑而已,没有黑心肝,坏心肠,我这独家打人疗法,也不会随便使。”
杨玉英眉眼舒展,面上神情极为轻松。
老板娘忍不住想:原来山下的千金小姐们竟是如此模样。
“小姐,我想请您帮我瞧瞧我男人,他病了好些日子,说是肺痨,不过不传人的,我伺候了他好些日子,也没见传给我。”
“那就走,正好闲着没事。”
老板娘登时高兴起来,茶肆也不顾了,招呼了她娘一声,就领着杨玉英和阿悟往外走。
一路上山,走的都是羊肠小径,并不是寻常游客常走的路。路到不算多陡峭,就是乱。
“小姐可要跟紧些,丛林太密,容易迷失方向。”
杨玉英一路看见各种各样或者简单,或者复杂的机关几十种。
光是迷人神智的就七八种,确实是得千万个小心。
穿过山林,就隐约能见炊烟袅袅。
费月妮领着杨玉英进了间石头磊的院子,不大,正房两间半,两间明面上的,还有一间是密室,不是特别精通此道的人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杨玉英脚步顿了顿,暗自做了一堆心里建设才跟着进屋。
如果林官看到她进这种地方,一定会嘲笑她大半年。
别人的地盘,还是机关遍布,处处危机,什么准备都不做就瞎往里面闯,不是蠢是什么。
可杨玉英已经武功高强,一身侠义气,做事随心所欲,潇洒自在了,又特别了解机关消息,人家不把她当贼一样防备才怪。
一进门,杨玉英哪儿都不看,就盯着半坐在床上,双颊消瘦,脸色苍白的病人,脸上的惊色挡也挡不住。
她沉吟半晌,还是上前客气了两句,替这人诊脉。
病人轻轻一笑,并未开口,他满是病容,形销骨立,但隐约还能看得出,没病之前这一定是个美男子。
杨玉英蹙眉,沉默片刻,一把拉住费月妮,拖她向外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道:“我问你,你知道你男人是做什么的?”
费月妮一愣。
杨玉英蹙眉冷笑,转头便走:“我劝你还是莫要让我朋友治你男人,他到是不推拒病人,可他把你男人治好了,也必有人要宰了他。”
费月妮吓了一大跳:“啊?”
“救一恶人,便是造孽,我们都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