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汤不是该给四爷送去吗?”陈嬷嬷指着一盅文火慢煲了近两个时辰的老鸭汤义正言辞!
栩桐在陈嬷嬷的眼皮子底下,硬着头皮端起了汤,却终究没敢送进嘴里去,“我的好嬷嬷哎,爷从来不爱后院的女人往书房送东西。”
“主子在庄子上住的时间久了,连自己都骗住了吗?”陈嬷嬷却是不听。
倒也不是陈嬷嬷自乱阵脚,今儿已是他们从庄子上回来的第十日,转眼也进了腊月门儿了,可主子爷自从回来当日来略坐了坐,这十日来连竹心院的门儿都没登!
若是人人如此也就罢了,可主子爷初一去了正院,初二初三连着两日歇在了繁花园,就连桃阁都有一日,偏竹心院连大格格都没来看看!
“以前主子每次备下了什么、新做了什么,次次都不会拉下爷的,谁还管爷进了还是没进,进的香还是进的不香,不过是要的那份子心!”陈嬷嬷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看着栩桐有想喝那盅老鸭汤的意思,上前两步,不由分说的夺了下来,“倩兮,拿个好看的食盒装着,给爷送去!”
倩兮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直到看见主子悄悄的点了点头,才硬着头皮接过了陈嬷嬷手中的老鸭汤,捡了个最好看的食盒,提着往小书房去了……
“嬷嬷坐,黛儿快搬凳子,”看着陈嬷嬷还气鼓鼓的,栩桐又一叠声的叫着粉儿朵儿的,“粉儿,去给嬷嬷端碗清心茶来,让嬷嬷降降火!朵儿,给你陈嬷嬷揉揉肩……”
陈嬷嬷到底不好再板着脸,看着栩桐作怪,“噗嗤”笑了出来,“小姐就是这样爱作怪……”
这声儿“小姐”一出,连栩桐都舒展了些,“都那般高了。”
“不管以后小主子哪般高,主子在老奴心里都是小小的一丁点儿大。”一晃儿,也近十年过去了,情分到底也是不同,陈嬷嬷拿捏的极准。
“嬷嬷也永远那般健康才好。”
陈嬷嬷笑的花枝乱颤,却到底也是觉得老了,“到时候不成了老妖精了?”
“成了老邀请不能更好的护着嬷嬷的心尖尖?”栩桐亲自把粉儿端来的清心茶递给陈嬷嬷,笑着说。
“是是是,小姐就是老奴的心尖尖儿。”陈嬷嬷抹了抹眼角,大口喝了口茶,一叠声的应着。
两人心照不宣的把刚才那一篇儿揭了过去。
“主子爷,是竹心院的倩兮丫头。”苏培盛深深的弯着腰,直到主子爷开口才敢轻声回话。
四阿哥挑了挑眉,手下的笔却是不停,“来干什么?”
“说是奉李主子的令,来给爷送盅老鸭汤。”
“是吗?……”苏培盛不敢懂主子爷这声儿“是吗?”其中的意思,只是低着头,弯着腰,一声儿不吭,终于,又有话传下来,“让她搁下,人回去。”
“是。”
直到苏培盛应了声,出了门,门外传来两人压得低低的说话声,四阿哥才放下了手里的笔,轻轻的揉了揉腕子,唇角挂上了浅浅的笑。
“爷,夜也深了,该歇息了,明儿一早还要早起。”在气焰越来越盛的主子爷跟前儿伺候,苏培盛深感苦恼,特别是这样深冬的夜里,一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四阿哥手里还是翻阅着一份份奏折,随口问了句,“你李主子那里?”
“竹心院的灯已经熄了,”说完这句话,苏培盛也觉得不太好,嘴比脑子快的又加上了句,“主子爷,大格格年幼,总是早睡的。”
“哦?你倒是知道。”
明明是句带笑的话,偏苏培盛觉得他的后脊梁整个儿都被冷汗浸透了,“大格格嘴甜心软,奴才也不能硬起心来。”
“算你有几分眼光,爷的大格格可不是惹人爱的紧嘛。”四阿哥撩开了手里的奏折,“今儿也晚了,就歇在书房吧。”
苏培盛深深的低下了头,“是,爷。”
“爷呢?”乌拉那拉氏仍旧穿着正经的大衣裳,在爷没歇下之前,乌拉那拉氏永远不会懈怠。
一个不甚起眼的小丫头上前了两步,先是行了礼,才轻声答话,“回福晋的话,爷今儿晚上歇在了书房。”
“是吗?”乌拉那拉氏也不用小丫头回话,不过白问了句,又摆了摆手,挺的直直的腰背软了软,“行了,你下去吧。”
直到小丫头退了下去,乌拉那拉氏才整个人都歪到了张嬷嬷的怀里,张嬷嬷心疼的不行,却不能多说一句,做皇家的儿媳妇,规矩重于天,“主子,老奴服侍主子躺下吧,小主子也该累了……”
“宽衣吧。”乌拉那拉氏像是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连眼睛都闭上了。
张嬷嬷就一直这么撑着乌拉那拉氏,又招呼了琴棋书画几个,一起轻手轻脚的给乌拉那拉氏卸了妆,净了面,宽了衣,“主子,去床上吧……”
“嗯……”声音轻的似于呢喃,可张嬷嬷还是听见了,小心的扶着乌拉那拉氏站起来,安置在了床上。
“都下去吧,主子不爱人守夜,都在外间候着,警醒着些。”
“是,嬷嬷。”琴棋书画齐齐应声,又该是一个不眠之夜了,虽然不用在床下面候着,可是外间的床却不是让你用来睡觉的,一晚上都别想合眼,福晋觉轻着呢,胆子也小。
一夜无话。只这天儿不过才刚亮,“武妹妹稀客,咱们可算是小两年儿没见了,怎么没见大阿哥?”
武氏静儿穿着一身儿香色的旗装,嫩粉色的比肩,外面是滚了大毛的藏蓝色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