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怀安的态度,思卿心里那个念头便愈发强烈了,她上前几步,来到他的面前,郑重道:“我问你……”
话说着,目光不经意在案几上一扫,方才怀安看的那一本线书正摆在上面,《原色杂谈》四个字映入眼帘。
她的话语一滞。
“你要问什么?”怀安反问。
她却不能再问出口,要是真如程逸珩所言,怀安一见到颜料就头疼,那么这样无人约束的一天,他躲在书苑里看一本关于颜料的书,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这一刻,她想,兴许这个人表现出来给旁人看的,与他内心并不是相同的。
“没什么。”这样想着,她只好道,并暗自庆幸方才的话没说出来,要不然便有“鸠占鹊巢”的意味了。
怀安疑惑着,顺着她的目光,瞟向案几,拿起那本书:“我适才听见脚步声,怕是那几个老家伙进来,他们看我闲着又要絮叨,遂拿本书装装样子,结果是你来了,那就不用装了。”说着将书扔回了书架。
思卿见他动作,一颗心忽起忽落,一会儿想这人其实是很有想法的,一会儿又觉得他就还是大家看到的那样子。
到最后,也不知哪一种想法是对的。
她看他站在窗棂边,周边阳光洒落,浮起一片透明尘埃,围绕的他整个人都迷迷蒙蒙,不太真实。
因为看不真实,她决定打消了那个念头。
怀安虽没追问她那未说完的话,但她总想着找一下补,好不容易找寻了个理由,刚要说出口,但听怀安先道:“都这么晚了,我今儿可够老实的了,这下他们没的说了,我得出去放松放松啦,你说程逸珩在四顾轩是吗,我找他去,顺便再叫几个哥们儿……”
又看向思卿:“你走么?”
“走,我也该回去了。”思卿点头。
“所以,你今天到底到书苑干嘛来了?”
“都说了随便看看,你……”
“我怎么了?”
“你不要太晚,早点回来,明儿好好跟贺先生上课,先生要是走了,以后你想学都学不了。”
怀安狐疑的看了看她:“先生要走?”
还未等回应,他抹了抹额头,轻舒口气:“终于要走了,我总算解脱了!”
“你……”
“我的意思是,我……我会好好学的,一定在他走之前给他一个好印象。”见身边人变了脸色,他连忙改口。
原本是两人并肩和和气气的下楼,走到楼梯口,有人已心中不满,与身边的人分道扬镳了。
天晚了,思卿带着气入睡,也不知这气是从哪儿来的,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究竟是恼那贺先生不被自己的学生重视,还是因着学生明明有如此条件,却不肯好好学而气。
翻来覆去思来想去,转瞬又觉得,好像这两件事都跟她没关系。
这夜睡的不甚安稳,只觉才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
秀娥端了水进来,对她说:“二少爷来了,我说您还没起,他在院子外面等着呢。”
“这么早,他过来做什么?”思卿抬眼看看窗外,外面天还蒙蒙的。
“我也不知道,等小姐您洗漱好了,我去开门。”
院门一打开,怀安便冲了进来,先警惕的左右瞥了瞥,而后挽起一只袖子,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四妹,你可得再帮我一回啊,我画不了画了。”
他费力的将胳膊抬了抬,但见那右臂上成片的擦痕,点点血迹底下是红肿与淤青,这次多了外伤,比较显眼,比上次摔伤的时候看上去更为触目惊心。
思卿不由一惊:“你这……上药了没?”
“还没来得及么,等会儿就去,等会儿就去。”怀安讨好的笑着。
思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她这里没有医治的东西,便催促着他赶紧去看大夫。
怀安当然不肯走,他抬起左手在嘴边嘘声:“你别这么大声,叫他们知道我又得挨骂。”
思卿这才想起还没问他这伤是怎么造成的,她擅自猜测:“你是又跟人打架了吗?”
“不是,真不是,我是骑马摔的。”
“大晚上的你们去马场骑马?”你们还真是好兴致啊。
“不是马场的马,是程逸珩家养的,你不知道,那是匹了不得的蒙古马,可勇猛了,跑得快,哥儿几个一直想看看,但他爹宝贝的紧,不在晚上,怎么敢偷偷牵出来?”
思卿忍不住翻白眼,暗想刚才真是白心疼你的伤了。
话说回来,想必那程逸珩在家里也是个不省心的。
“四妹,我这手眼看又不能画画了,你再帮我一次,还像以前一样替我画,反正贺先生也快走了,也不会耗你很长时间的,答应我啦……”怀安终于道明了来意。
有些事情凑巧的正中下怀,都要让人怀疑是不是刻意为之了,但想来世上就有这么多凑巧,因为凑巧,才有了古往今来的因缘际会,于是巧合也说得过去。
思卿原想答应,但思虑一番,质疑道:“贺先生如今应当认得你我的画了。”
“先生这边好说啊,他不大管我的,主要是爹那边不露馅就行,大不了我先去跟先生打个招呼,对了,我还可顺便请他在走之前好生教教你。”
怀安说办就去办了,贺先生原就看好思卿,自是没问题。
于是,思卿又开始替怀安作画,这一次仗着有贺先生“知情”,她不必约束,只管按照自己的风格画。
她交了画,贺先生就借怀安的口述,将要教习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