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农夫进门不讲话,郭松果献殷勤给他搬来的椅子他也不坐,就拉着一张苦瓜脸蹲在了墙角,自腰间掏出一只竹筒水烟呼溜溜吸得津津有味。至于茶店里怎样的陈设,屋子里都有些什么样的人,好象通通和他扯不上关系……
就他娘的这副德行还出来卖粮?看他那令人辛酸的样子别人恨不得白送他几百斤粮米,好救济他赶紧回家为全家老少补一补!
李秀成笃定怀疑是那尖嘴猴腮的狗屁钱粮师爷在捣鬼,奶奶的,想随便找个贫下中农来糊弄你老子吗?
也许是看出了李秀成满眼的怀疑和不屑,那米面师爷马上陪着笑脸介绍道:
“这位杨员外是两广地区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他祖上客居东南近500年,家族有条祖训便是‘千好万好不如自家的地好’,所以这500多年后代子孙不停地买地,他们家族究竟有多少地,恐怕连杨员外自己也弄不清楚!这么说吧!从满仓镇出发,无论你朝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走,一天以内保正走不出他们老杨家的地界……”
在场的人不单是李秀成,几乎所有的人听了这话都大吃一惊!
天呐,这么多的地,每一年要打下多少粮食啊?
看来这个长相委琐的米面师爷对业务倒蛮熟,操弄米面粮谷一出手就弄来个大家伙!
着哇!真他娘的有性格!李秀成望着木那寡言的杨员外心里直想发笑。当了这么大的地主还保持着农民群众艰苦朴素的良好作风,比老子原先呆的那个社会的乡镇企业家低调多啦!
……
第二个到来的是一位神情高深莫测的阴阳先生。
全身玄色,长袍马褂,头带一顶油亮的瓜皮小帽,通身黑糊糊的仿佛来自于地下千百米深处的某个煤矿或者阴曹地府,总之阴森森的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那人带着一副那个时代还并不多见的黑色墨镜,松松垮垮挂在鼻子尖上,两只眼睛却炯炯而幽深地从眼镜上方探射过来,似乎能看透在座每个人的五脏六腑!
只见他冷冷地向整个茶店扫视了一眼,几乎立刻就判定出李秀成是这伙人的首领,于是淡淡地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他接过郭松果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小口,撮撮嘴唇叹道:“呜,云南普洱,好茶!不过新近到货的,味道淡了些……”
李秀成调侃地对他说:“这位大师看起来不但对喝茶有心得,道行也一定高深得很!不过在下包了这么个去处是要同几位朋友谈一笔买卖,好象不需要请个法师来给咱们降妖捉怪!”
那阴阳先生微微一笑回敬道:“小兄弟此言差矣!天地万物互有所依,许多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其实自有其本真暗自勾连。就比方说老弟你吧!表面来此地的用意是做些生意,然最终的结果焉知不是瓜田李下,被人疑为别有所图?常言讲相请莫如偶遇,既然能够有缘相遇,自是冥冥中自有天定!老弟的买卖谈得如何贫道不敢枉自猜度,但贫道却敢从面相推断出老弟眼下正命犯桃花,阴气过盛而阳元难以固本……恕贫道直言不讳,凶险,大大地凶险!”
“哦?是吗?”上校对这位阴阳先生兴趣大增:“大师且说来听听,老子愿闻其祥!”
那通体玄黑的阴阳先生放下茶杯,咄咄逼人的目光直向李秀成来:
“老弟在劫难逃,不出百日定会有血光之灾!”
李秀成听罢高声开怀大笑。
阴阳先生这番话若是讲给你们大清朝愚昧无知的子民来听,保管他们会心惊肉跳面如土色。可老子是他娘的什么人呀?在老子生活的那个时代就连火星都他妈的探测得审美疲劳了!老子经受了近二十年的系统辨证唯物主义教育,还怕你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几句话在这里危言耸听?
他见小美女阿娇紧张得娇躯直抖,就悄悄捏一下她的手心以示抚慰。扭头又见大美人洪宣娇也皱起了眉头,便觉得自己的一番水磨工夫毕竟没有白费,看来小妮子还是很在意他老公我的!于是脑际里就滋生了一股不常见的柔情,凑到洪宣娇耳畔轻声细语道:
“别怕,我若是有了血光之灾,也不会牵连于你,你就改嫁给别人好了!”
这话虽说带有调侃玩笑的意味,但毕竟是二人自相识这几天来,第一次涉及双方的未来关系。洪宣娇的反应尽在李秀成的预料之中,两颊堆满了火烧云般的腮红,那瑰丽而诱人的颜色甚至一直烧到了她的耳根处……
万幸的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洪宣娇怕羞所以并不曾动用她那冰火神功,而改练分筋错骨手,险些将李秀成的一根小手指撇断!
那尖头猴腮的米面师爷发现李秀成与阴阳先生话不投机,忙岔开话题向李秀成解释道:
“这位莫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五行阴阳无所不通,风水流年无所不晓,至于掘井筑墓、开沟挖渠、春种秋收、庄稼旱蝗水患,请莫先生略加指点即可受益无穷……方圆千里的农户感谢莫先生指点迷津,甘愿把每家每年收成的一成孝敬莫先生。桂中一带盛传一句话,‘杨家地多,莫家米多!’所以凡是要买粮食的主顾首先想到的不是杨员外,而是阴阳罗盘莫大先生!”
奶奶的!千里方圆粮食总产量的一成,也就是百分之十左右该有多少?那数额准定大得吓人一跳!
有道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瞧不出这装神弄鬼的阴阳先生,居然也属于囤粮大户,正好是李秀成他们要找的大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