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上下阴云密布,秦王府的马车上气氛也不算美妙,顾清漪打量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秦王,即便他向来面无表情,她也能从中看出厌烦来。
她既是不安又是内疚,终于打破宁静开始道歉,“是妾身让王爷为难了。”
方才在顾府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经历,想必秦王从未遇过臣子的冷脸吧,更别说对方是他名义上的岳父,竟是连场面话都没有。
秦王并没有对自己的委屈表示什么看法,反而问道,“顾康文一贯如此待你?”
顾清漪一时反应不过来,微微一愣,反问道,“什么?”
想来是意识到在顾清漪面前直呼她亲父的名字不太妥当,秦王改了口,继续问道,“顾尚书可是对你不喜?”
顾清漪这才明白秦王的意思,一时沉默起来。
当她还是颜舜华时,舅舅对她还算不错,亲长的关切和慰问未曾缺漏,她更是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常年镇守边关的缘故对他心生孺幕,在她心目中,舅舅是个严厉又不失温和的长辈。
然而这一切都在她重生在表妹身体的那天戛然而止。
她永远都忘不了当日他不问青红皂白地对她鞭打场景,过后又丢到桃花庵中不闻不问,所有的血脉温情都比不上他的权势重要,想来当初对“颜舜华”的情谊也不纯粹,而是夹杂着门第权势的考量吧。
每当想起,她心中总是酸痛难忍,实在无法忍受被珍重的亲情在某些人眼里,根本比不上权势和名利更重要。
只是秦王问的是顾清漪,又不是颜舜华,她只能勉强地笑道,“父亲对我尚可,只是在表姐出事后对我心生误解,才从此冷落下来。”
子不言父过,她如今是舅舅的女儿,即便他再怎么过分,也不宜与人说长道短。况且她所言皆是事实,舅舅对表妹还算关爱,只不过他向来信奉男主外、女主内,内宅都被张氏拿捏着,表妹才被张氏常年磋磨,养成柔弱娇怯的性子。
秦王忽而沉默下来,眼底骤起波澜,也不知为谁。
车厢顿时陷入沉默,顾清漪敏感地察觉到秦王此时情绪不对劲,便垂目沉思,一直到了定远侯府。
与冷冷清清的顾府相比,定远侯府气象远远不同。顾清漪才下了马车就被周夫人欢欢喜喜地握住手,她激动地说着,“我的儿,阿娘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莫名地戳中顾清漪的泪点,她顿时红了眼圈,依恋地靠在周夫人身上,软软地说道,“阿娘,我想您了。”
不过是分别三天,却像是分别了三年那么久。估计是孕妇心思敏感的缘故,顾清漪越来越多愁善感起来。
周夫人却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凑在她耳旁问道,“怎么回事,难道是秦王欺负你了?”
顾清漪下意识朝秦王看去,见他正在与定远侯说话,感觉到窥视便回头望来,视线在她脸上顿了顿,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连忙心虚地沾了沾眼角,连忙摇头,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些许,“没有,没有,只是想念阿娘了。”
周夫人笑逐颜开,眼中却满是慈爱和心疼,“多大的人了,还爱哭鼻子,可别让王爷笑话了。”
秦王抿着唇没有说话,定远侯周衍则是一笑,打着圆场说道,“知道你们娘俩感情好,我与秦王避到书房去,让出空间让你们说一说私房话。”
周夫人意外地看了定远侯一眼,他们有什么私密事需要到书房谈论的地步?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微笑道,“那敢情好,漪儿,咱们走吧。”
顾清漪见秦王冲她点头,才与义母做了软轿回了正院。
一回到暖阁,周夫人便挥退伺候的奴婢与她说悄悄话,“漪儿,这三日你过得如何?可曾与王爷同房?王爷待你好不好?府中中馈如何处理?庄子和铺子的管事可曾请过安?”
一连串的问题噼里啪啦地砸下来,顾清漪非但不觉得厌烦,反而窝心不已,当初她回门时祖母也有过类似的提问,这才是亲人真正的关心态度,哪像张氏那些流于表面的问候呢。
她一一答了,只是在最后一个问题时顿了顿,“外边的管事倒是不曾来请安,想来是头三天不敢打扰。”
周夫人理解地点了点头,指点道,“到时你可仔细甄别忠奸,我给你的庄子和铺子倒是不用担心,都是挑了老实本分的人,若是有变节的下人,有卖身契在任由你拿捏。顾府的却不一定,这些日子我让人打探清楚了,你陪嫁庄子店铺的管事都是张氏使唤多年的心腹,如今虽然归到你名下,暗地里怕是有不少手段。”
顾清漪不禁神色凝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除了她特地点名要带去当陪房的下人有卖身契外,包括外间管事的其他下人的卖身契,张氏是没有给的。
生死都掌握在张氏手上,他们奉谁为主已经不言而喻。
周夫人不想她劳神伤身,连忙说道,“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不过是一群奴才罢了。等过上几个月把人直接打发走便是,左右你也不差那点收成过日子。”
这还真是义母能说出来的话。
顾清漪忍不住一笑,“阿娘说得是。”
两人讨论完这些杂事,周夫人开始关心起顾清漪的身体,细细地替她把了脉,才略带忧心地说道,“脉象沉稳有力,可见我的小外孙慢慢将养好了。只是过了头三月胎象就要显怀,到时候如何瞒得住?”
顾清漪也在担心这个问题,“王爷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