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偏殿内只有云烨跪坐在一张席子上,殿内静悄悄的,服侍的宫女早就退下了,等杯中水都喝完了,还是没有人来,刚要去门口看看,只听一阵哗哗的甲叶碰击声传。
全身甲胄的李二威风凛凛龙行虎步,身穿淡金se的明光铠,手里拎着一柄剑,头盔夹在肋下,胸前两片明亮的护心镜反she出耀眼的光芒,宛如下凡的神祗。
这才是真正的李二,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无敌统帅,不再是那个总在后面一脚一脚踹自己屁股的无赖大叔。
刚刚赞美完,云烨就后悔了。
李二手一招,马上就有四五个太监把云烨的外袍脱去,只剩下内衣,又迅速的从不知哪里找来一副黑se的铠甲,三下五除二的给他穿戴好,连脚上的靴子都换成镶了铁片的战靴。
一把连鞘的长剑凌空飞过来,云烨茫然的接过来,不明所以的看着李二。
殿内的太监弓着身子倒退着挪了出去,吱呀一声,殿门就合上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殿内,光柱把地面分成两半,李二缓缓抽出长剑,剑身如同一汪清水,剑尖指向云烨,暗哑的声音响起:“朕知道你有许多的委屈,也有诸多的怒气要发,朕给你这个机会,这个偏殿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用手中的剑尽情的向朕攻击,没有人会怪罪你,哪怕你伤了朕。”
李二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感情se彩,嘴里吐出的话却像一记惊雷敲在云烨头上,耳中有了嗡嗡的蜂鸣,他摇晃一下,又努力的站直身子,直直的盯着李二看,要他确认。
“来吧,朕等着你,让你三招,能否发泄你胸中的怨气,就看你的事了。”
云烨从地上的衣服上撕下一个布条,小心地把剑柄绑在手上,用牙齿挽了一个死结,眼中只有熊熊的怒火,漫天飞舞的蝗虫,哀哀苦求的农户,关中大地上的哭泣声都仿佛在催促他动手,这一瞬间他忘记了眼前站立的是大唐的皇帝,他只看到,眼前的这一位是关中蝗灾的cao控者和利用者,明知打不过,哪怕是爬,也要给他一个教训。
李二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神se,能在他面前有握剑胆量的人不多,更不要说把剑绑在手上,这分明是要死战,这小子心里淤积的火气不小啊。
对李二鞠了一躬平举着手里的长剑,大喝一声向李二胳膊刺去,李二稍一侧身,剑脊贴着铠甲滑了出,乘势伸出手在云烨肩膀上轻按一下,云烨的身子就飞了出去,重重的扑倒在地上,打个滚又站起来,大叫着挥剑砍李二。
李二眉头一皱说:“小子剑是用来刺的,不是用来砍得,这样就失去了剑走轻灵的神髓,知节是怎么教的?”
“我不管,你犯了错,我就是想砍你一剑,你放纵了蝗虫,招来天大的麻烦,全关中都在哭,现在怎么办,这么多的蝗虫捉都捉不完,人没了吃的,会死的!”
李二无奈的用剑鞘不停地拨打云烨砍过来的乱剑,一旦靠近了,就一脚把他踹个跟头。
云烨满面灰尘死缠烂打,李二又不能下死手,只能等他疲惫了再停下来。
云烨与其说是在和李二比武,不如说是在发泄,砍中砍不中不要紧,只要砍了,心里就舒服。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疯狂的围着李二转,只是啊,技术上的差异不是疯狂可以弥补的。
足足砍了一柱香的功夫,云烨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耗光了,李二轻轻一推,他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云烨喘着粗气,汗流满面。
李二站在他的头顶上戏谑的问:“你是朕见过最拼命的人,也是最不会拼命的人,剑在你手上可惜了,应该给你一把刀,或者一把斧子,劈砍起来还带劲些。”
“可惜了朕的摇光宝剑。”说完手里的剑出鞘,在云烨手上划几下,轻轻一挑,云烨手里的剑就飞了起来,他抓住剑,就坐在头盔上俯身看云烨。
“朕自领兵以来,就无时无刻不活在一个又一个的yin谋之中,正面的敌人朕从来没有惧怕过,哪怕面对窦建德的十万大军,朕还不是用百骑杀了个三进三出,所以,明面上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背后的毒蛇,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注视你,只要朕稍有疏忽,就会满盘皆输。
朕输不起,只要输了,你熟悉的皇后,太子,青雀,阿恪,他们都会没命,你给了朕一个机会,有这样的机会朕怎会不把握,现在也没什么,不就是二十七个州吗,就不相信我大唐会熬不过去,你说是吧?”
“当然会熬过去,我就是担心大灾之后的大疫,那比蝗灾可怕。”
‘你小看了朕的官员,他们都是从战乱中活过来的人,会没有准备?只要早早掩埋尸体,不要他暴与野,就不会有大的问题,朕现在问你,蝗虫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吃,还很好吃,微臣可以给做一盘。”
“有拿着剑像疯了一样砍皇帝的臣子吗?换了别人,早死了八十回了,你还在心里谋算着让朕出丑,小子,你那一套都是朕玩过的,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虽然没那个事你也算砍了朕,天下第一人啊。咱们君臣现在谁都不欠谁的,重新来过,你有功,朕会赏,你有错,朕会罚。”说完之后脸上居然有了笑容,背着手扬长而去。
云烨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把这这场戏熬过去了,刚才用了最大的能力进攻皇帝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如果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摸样,事情不会如此轻松的过去,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