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自进入谭府以来,自我感觉颇受公映夫妇宠爱,却不料昨夜竟被周夫人当着众人之面呵斥,她一来心怀仇恨,二来自觉无错,三来又觉周夫人偏袒,因此心中极其委屈,一时想不开,便回房收拾了行李,蹿上房顶去了,连小雨拦都拦不住,毕竟她入世未深,人情不懂,最容易耍那女儿家的小脾气哩。
燕灵手提着行李,从房顶上轻轻跳落在院外,却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谭府,那泪珠儿就不知不觉地掉落了几颗。
她咬咬牙,抹抹泪,足一点,身一纵,直朝谭家庄对岸的华阳镇奔来。
原来方圆十多里内黑暗一片,唯有西边的华阳镇依稀亮有几处灯火,乃是出早摊的生意人家正在忙活。
谭家庄有两条道路通往华阳镇,一条沿华阳河河堤,一条自村中“五里香”酒坊穿出,皆有三四里的路程,但如果以直径来预算,不过一里路而已。
燕灵使出飞空走涧的轻功,走的正是直径路线,在几株柳梢上略借些巧力,几个纵跃,便过了华阳河河面,落在了对岸的华阳镇东市口。
却见昏暗之中,大街小巷一片静谧,四处的店铺客栈紧紧关闭。偶尔一阵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碎纸,当空飞舞,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燕灵独自行走在大街上,脚步声响起一阵阵寂寥。
她东张西望,准备找一家客栈投宿,这时候才发觉身无分文哩,一时间,心又倦,神又困,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圪蹴在一家酒店的屋檐下,闭眼打盹,等天明了再赶路去。
睡未多时,天色已亮,大街上来往的行人陆续多了起来,吵杂声随之四起。
燕灵惊得醒来,揉揉眼,即感觉腹中一阵饥饿,遂站起身来,左观右顾,发现酒店前恰有供客人洗手的水池,遂就借水洗了一把手脸,果然精神大振哩。
见不远处汤面铺子早已开张,热腾腾的香气飘荡过来,燕灵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伸手往行李里摸银子,才知分文无有,刹时泄了气儿,神思怏怏地朝前走去。
才走了数十米,忽觉颈下的龙佩微微震动,她忙取出来一看,龙佩正在一闪一闪地发出红光哩。
“哼!现在才想起我,我才不搭理你。”燕灵狠狠地将龙佩揣入怀内,迈开大步,急急行去。
此时,大街上各店各铺都已开门张罗,经营生意,有布匹店,有水果店,有茶叶店,有竹器店……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尤其餐饮店铺,有卖面条混沌的,有卖包子馒头的,有卖油条麻花的,有卖豆浆稀饭的……各种南北早点小吃,琳琅满目,香气喷喷,引人垂涎欲滴。
燕灵穿行在人群之中,嗅着空气中荡漾的香气,腹中咕咕直叫,口中津液横生,忍了半晌,忽而停住了脚步:“我要争气哩,你这肚子却不争气,算了,等定之哥哥来了,先吃他一顿再走,不然本小姐饿死了谁疼!”
心里这般想着,燕灵情不自禁取出龙佩来,只见那龙佩红光愈闪愈亮,预测文基就在附近不远。
果然,过有些时,身后突然传来气喘吁吁地叫唤声:“燕灵妹妹!燕灵妹妹……”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燕灵心头一暖,鼻翼一酸,泪花不觉盈眶。她飞快地收起龙佩,缓缓转过身来,正见文基快步而来,一副既焦急又惊喜的样子。
原来文基出了谭府大门,便咬破了右食指,滴了两滴鲜血在凤佩上,那凤佩吃血,即生蚃应,牵引着文基径来到华阳镇,果然就找到了燕灵!
文基快步走至燕灵面前,柔声道:“燕灵妹妹,跟哥哥回去吧,有什么委屈,回去了再说,好吗?”
燕灵泪水汪汪,欲想服软,但正在气头上,一时拧巴不过去,遂生气地扭头看着别处。巧哩,正见前面有一家包子铺,于是她一语不发,绰开步,径钻入包子铺里去了。
文基连忙跟将进来,与燕灵斜对面坐下,高喊道:“小二,来两屉灌汤包!”
“好嘞!哟?原来是谭大公子来了!我这便帮您端上来。”小二热情招呼。
“小二!来五屉灌汤包!”燕灵也大叫道。
那小二才要去端屉笼,忽听见燕灵又叫,忙转回身来,瞪大眼,十分疑惑:“大公子,这位姑娘是……”
“哦,是我家妹妹,就听她的:来五屉灌汤包。”文基知道燕灵食量大,且在气头上,便遂了她的意。
“好嘞好嘞!”小二一边应着,一边风风火火去了。
不多时,那小二端来了热气腾腾地五屉灌汤包,叠放在桌面上,给二人各分了一屉,然后置了筷碟,添了香醋,客套一番,乃去。
燕灵伸手欲抓灌汤包,忽想起周夫人教授的吃法,遂佯装矜持,不慌不忙地取了竹筷,轻轻夹起一只灌汤包放在碟盏里,悠悠铰开一点皮儿,放了热气,然后再沾些醋,又取一碟儿掩托着,小心翼翼地送到嘴边,轻咬一口,细嚼慢咽起来。
果然颇有淑女范儿哩!
但一顿早餐吃将下来,足足用去了半个多时辰,直吃得燕灵汗流浃背,好不别扭也。
“小二:结账!”文基漱了口,叫唤道。
“来了!来了……大公子:共计三百文钱。”小二匆匆过来,一看燕灵面前摆着四只屉笼,瞪得眼珠不转:八颗灌汤包一屉,共有四屉,加起来便是三十二颗灌汤包,居然一颗不剩!
文基自怀里取出钱袋,放在桌上,松了袋绳,找出一锭小银子,交付小二。
孰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