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天,楚寒天都在夜里出去。他前脚刚走,馐姑娘后脚也溜了出去,但是每次都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被对方撞见,馐姑娘简直费解。
楚寒天对此十分无辜,他对此的解释是,“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敏锐,山庄里有人行走我都能察觉到,虽然阿馐你的轻功……”
馐姑娘接口道:“云间庭的轻功,浮光掠影。”
“嗯,那个浮光掠影很安静,但是我还是能察觉到。察觉到了就自然而然地过来看啊,哪知道又是你。”顿了顿,楚寒天又道,“阿馐你未免也太过于担心我了吧。”
馐姑娘被噎了个口不能言,她总不能说我才不是担心你我只是担心被你发现我要去干什么。
到了第三天,楚寒天终于不练剑了。他说要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一天,于是终于回归了正常的作息时间,到了入夜时分就乖乖地睡下。
估摸着楚寒天睡熟了,馐姑娘忽然如鬼魅般从床上缓缓坐起来。她依然是衣着整齐,腰上别好了十二支筷子,藏在腰带下。
有入夜后的凉风吹进来,拂动她的长发,让她在沉沉夜色中看上去像彷徨的女鬼。
入睡前她打开了窗户,说是在屋子里闷了几天想通风换气。楚寒天只是小小地表达了一下反对,不过因为窗户开在里间,而且平常馐姑娘想要做什么,也很少和他解释,所以也就过了。
馐姑娘像漂浮一样悄无声息地挪到窗户前,轻盈的身形像一团黑色的雾气,从半开的窗户涌了出去。期间没有任何的声息,即便是楚寒天。他如果是醒着,也许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馐姑娘的动向,但是他也睡着了。
人在睡着和醒着的时候,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馐姑娘没有做任何停留,直奔两天前发现艳鬼尸体的那个木屋而去。
山庄寂静而灰暗,偏僻的走廊和院子里没有那么多灯火,就挂了一两盏已经破了边的灯笼,在萧索的夜风中瑟瑟发抖。月亮从厚重的云层后透出半面,落下朦胧的光辉,将这个山庄衬托得越发诡谲。
距离木屋还有那么三丈左右的距离,但馐姑娘已经能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腐败气味。她忽然有种悲愁的心绪涌上,明明两天前这里的空气还干干净净的。
越是靠近,这腐败的味道越是浓厚,越是令人无法忍受。就连馐姑娘都忍不住想要干呕。但她只是皱了皱眉,捂着嘴缓了一下,脚步没停,依旧是一阵风似的过去。
她站在木屋外透过窗户看里面,这边没有灯笼,里面也没有灯火。但是恰好月光从窗户里平铺进去,洒下一地水银,映出斑驳黑影。
桌子上的艳鬼隐藏在黑暗中,腐臭味像是有了实体一样要从窄小的屋子里蜂拥而出。不用打灯就能知道那张桌子上现在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惨状。
馐姑娘不禁喃喃自语道:“艳鬼,你看,人死了,都这么难看。连你都不能例外。”
她明明是毫无感情的,但是她的这句话却带着浓浓的迷茫。
馐姑娘进了屋,走到那张桌子旁边,双手一抖,抖出一块灰色的布来。她有些发愁地看了看这块布,也许是没料到时间会拖这么久,艳鬼的尸体已经腐烂得不像样子,许多地方都已经烂成了水。用布包兴许够呛。
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馐姑娘把布往艳鬼身上一罩,正要动手把桌子上的这堆烂肉整个包起来——
忽然,她听见这间小屋的角落里,传来了不自然的响动。
她像被针刺了一样敏锐地转过头,双眼直直地盯着那个漆黑的角落。那里太黑了,月光照不到那里,又有许多杂物当在前面,真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馐姑娘屏住呼吸,静默了一会儿,那响动又传来了一声。
这声响,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没有放稳,磕了一下。平民百姓家里的杂物角落总是会窜出那么几只老鼠,这声音就和老鼠在杂物中窜动时闹出来的响动差不多。
——兴许就是老鼠?这里这么偏,有几只老鼠出没很正常。
之前和楚寒天一起在这里的时候,她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既然那个时候会觉得在意,那么现在当然也会在意。
她稍稍往角落方向迈了一步,忽然听见那里又传来极其细微的声音,如果不是自己此刻连呼吸都闭上了,恐怕也根本分辨不出来。
这是人声。
虽然很模糊也很不真切,但馐姑娘没来由就断定这回的声音是从人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她不再犹豫,快步走到那个角落,把挡在前面的杂物一样一样地扔了出去。
那个声音又响了一次,听起来像是在叫唤,至于是为什么叫唤也听不出来。馐姑娘没有察觉到任何的杀意和危险,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终于,这个不起眼的角落被她清理了出来,那些原本堆在这里的杂物被她扔了个横七竖八,散落在屋子的其他地方,但是都恰好地避开了放着艳鬼的那张桌子。
角落里依旧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是那个声音却已经能断断续续地听见了。
是人的叫声。时起时伏,时悲时喜,馐姑娘也摸不清楚这个叫声有什么含义。但是她仍然不知道声音的来源是哪里,因为这个角落就这么点大,就算看不清东西,但如果有个大活人蹲在这里,也是绝对不可能错过的。
她顺着叫声的方向一点一点往前挪动,最后不得不惊诧地承认,这个声音,竟然来自地下。
她开始觉得心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