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远的马,在城门口停下。当他看到长孙长卿正不急不恼,安安静静地立在城门边等候之时,他愣住了,胆怯了。
多日不见,长孙长卿面上并未有丝毫疲惫萎靡之态,面上反倒是更圆润了些,瞧着像是过的不错的样子。她冷冷清清地立在那里,任守城护卫如何盘问,她皆是不发一语,只静静地站着,不喜不悲,不恼不急。再见,恍若隔世。楚修远心中微微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迅速的从心中溜走一般。
楚修远犹豫了许久,方才抬脚朝她走去。
“长卿……”
楚修远稍稍迟疑了下,终究还是上前,柔声开口唤她。
长孙长卿抬头,入眼便瞧见一脸胡子拉碴,满脸疲态的楚修远。她心中闪过一丝讶异,眼前这个衣衫凌乱,面容憔悴的人,真的是往日那个仪容干净齐整的楚修远吗?
长孙长卿娥眉微蹙,却并未开口回应他。
“长卿……这些时日,你去哪里了?”
见她不言语,楚修远复又开口问道,言语间小心翼翼,唯恐自己会吓跑了她似的。一旁的护卫见往日雷厉风行的太子殿下,如今对着这小姑娘,竟然是一副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皆是惊的目瞪口呆,个个迅速低下头装死,生怕日后太子殿下回忆起,将他们通通拉去砍了。
见楚修远这副模样,长孙长卿突然笑了:伤她的人是他,如今又摆出这副“为你神伤”的模样,到底是为哪般?
“长卿……你……此笑是为何意?”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依旧不言语,只笑了笑,心下有些慌,又有些急。
“我笑你,这般模样是做给谁看?此时的太子殿下不是应该正在筹备大婚之事吗?为何苦苦相逼?不惜以别人的性命相要挟,也要逼我现身,是为哪般?”
长孙长卿盯着他,嗤笑道,面儿上尽是嘲讽。
“长卿……”
长孙长卿的讽刺,惹的楚修远阵阵心慌。
“你也不必多言了,你知我为何出现。”
长孙长卿冷冷的盯着楚修远,眸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楚修远心中一痛,曾经的长孙长卿,见到他,眼中总是亮晶晶的闪着光芒,时而崇拜,时而娇羞,时而依赖……如今,眼中除了冷冰冰的疏离,再无任何情愫。
“我若不那么做,你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对不对?”
楚修远苦笑,言语中尽是苦涩。
长孙长卿心中一颤,垂下双眸:“此事与翠玉轩的女掌柜无关,你将她放了吧!”
“好!”
楚修远答应的极其爽快,毕竟吊着那女子,不过是为了逼长孙长卿现身,如今她既已出现,那女子的存在便不甚重要了。
长孙长卿不再多言,直接提步从楚修远身边走过,也不管他作何反应,转身便朝城中走去。
“长卿,进城还得小半个时辰,骑马快些。”
楚修远翻身上马,朝长孙长卿伸出手,意欲拉她上马。
长孙长卿瞧都没瞧他一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身一人,快步往城中走去,再未理睬过楚修远。
见她如此,楚修远也不强求,又跃下马来,拉着缰绳,静静地陪她走着。
天色渐沉,二人总算到了翠玉轩门口。长孙长卿抬眼望见门口被吊着的女掌柜,鼻尖微酸,她到底还是害她遭了罪。
“放她下来!”
长孙长卿面如寒霜,目似利剑直直盯着守在门口的玄武。
瞧见长孙长卿这般,玄武心中一颤,以征询的目光望向她身后的楚修远。
“放!她!下!来!”
长孙长卿一字一字地说。
楚修远朝玄武点点头,玄武这才挥剑,割断绳索。
“你没事吧?”
见她落地,长孙长卿急急上前扶住她,又细细地查看一番。
一旁的楚修远见长孙长卿对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如此关心,心中酸涩不已,何时,她才能像从前那般待他?
“长孙小姐,眉妩无碍!”
那女掌柜咬牙,撑着虚弱的身子开口答道。
“无碍便好!”
长孙长卿见她还有气力说话,这才稍稍安心些。
“眉妩倒是个好名字,我竟不知你还有这么个好听的名儿!”
长孙长卿朝她莞尔一笑,眉眼间尽是温柔。
“是我连累你了!”
长孙长卿随即又自责道。
“何来连累一说?长孙小姐言重了,眉妩无怨。”
眉妩瞧见长孙长卿身后的楚修远,欲言又止,终究只客套了两句,再也不曾言及其他。
“你可还有什么家人?我送你回去休养,如今你这身子,一个人怕也是走不远的。”
长孙长卿见她嘴唇干裂,面色苍白,心中愧疚不已。
“眉妩孤身一人,哪有什么家人!”
眉妩自嘲道。
“长孙小姐若是不嫌弃,眉妩有一不情之请。”
见长孙长卿面露愧疚,她复又开口说道。
“你说!”
“长孙小姐可愿收留眉妩?眉妩愿为小姐鞍前马后,侍奉小姐左右。”
闻言,长孙长卿先是一愣,随即又想到,左右她也是顾亦初的人,现下顾亦初也不知身在何处,如今这翠玉轩又被查封,她也没个去处。玉竹和沉香也不在了,自己不妨将她收在身边暂用,一来嘛,也好有个伴儿。二来,她如今这身子,又没个旁的去处,留她在自己身边养伤,自己也好弥补她些,待来日寻到顾亦初再将人还予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