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咬紧了双唇,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在她死前冷眼旁观的人。
“你一直沉湎于过去,你憎恨那些没有救你的人,可是他们是自私的,你又何尝不是?他们改变一点,或是你改变一点,结局都不一样。”江辰沉声说。
江辰没有说话,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她呆在这里多久了?
三十七年,近四十年的光阴。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她,是不是也是该死的人?
“还要看下一个吗?”江辰轻声说。
女人擦干眼泪:“看!”
他们面前再次绵延了一幅熄灯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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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子捂着胯摔倒在地上,所有人都披着衣服看热闹,唐鲤骑在他身上:“死矮子,折磨了老娘五年,你特码还想杀人灭口?卧槽!你妈生你就是为了祸害人的?还特码的不如生个蛆!”一巴掌下去:“跟踪好玩吗?”再一巴掌下去:“杀人有意思吗?”再一巴掌:“蛆都知道祸害完了,变成苍蝇飞走!”
“大妹子!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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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侧过头,看着黑暗中的床铺。那里不再躺着一个臃肿而丑陋的女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穿着八十年代的洗的发亮的白衬衫,和雏菊蓝的百褶裙,捧着一卷书,那应该是她最喜欢的样子,一切人性的丑恶还未曾经历,天真,单纯,未来一片光明。
她侧过脸,对着江辰单纯的微微一笑。她被捆在这里近四十年,她原以为这场旅行,永远都无法抵达终点,无论怎样,她都无法走出去。凌厉的恨意,像被磨砺的越发雪白的刀刃,被她贴肉收藏,漫长的岁月让她忘记了那群矮子的面容,可是死之前,那群乘客冷漠的眼神,却无法忘记。每想一次,就痛的像凌迟。
那只是个身高不足一米三的男人!哪怕有一个人喊一声,帮帮她,她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父母,她的孩子也不至于死在肚子里,可是没有人,他们都冰冷的翻了个身,隐藏在黑暗中。
近四十年,她忙着恨,忙着制造那个她死前的梦境,那个八十年代黑漆漆的秋夜,一个又一个人被矮人扼死在梦境里。
“叫你们自私!叫你们冷漠!”她在半空中嘶吼,像一只遍体鳞伤的鸟。
可是她从未想过,她自己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漫长的岁月,都让她用来苛责别人,可是却从未想过自己要对自己的死亡,自己的命运负些责任。如果不是那么天真愚蠢的轻信同学,怎么会生生受那五年的折磨?如果能够对周围的人更关心一点,在她死的时候,他们的恻隐之心说不定会被触动,最重要的是,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命运怪罪在别人身上,如果她自己警醒一点,强悍一点,也许就会有不同的结局。
说到自私,原来她和那些冷漠的人,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从自己的利益考虑,然后把过错都推给别人。
“谢谢你。”仿若梦呓的一句话,她的身体慢慢的变淡,变暗,黑暗中,洁白平整的床铺,就像没有被躺过一样。
不会再有索命的幽灵居于这个车厢,制造悲伤的梦境了。
午夜的列车缓缓停靠,有新的旅客走过来,换完牌子之后,爬上中铺,马上就打起呼噜。
江辰侧过脸,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在窗外车站暖黄色的灯光下,闭上眼睛,缓缓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