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的马蹄声在平滑的青石板上慢悠悠响起,今儿是县令夫人举行赏花宴的日子,不管杜君愿不愿意,形势比人强,还是早早地起了身,吃过早饭,带着两个丫鬟和儿子,黄小虎驾着马车一行人慢慢悠悠往安县而去。
时候尚早,杜君打算先把儿子放家里,留小莲和小虎照看着,出席赏花宴带满仓就足够了。
这段时日,除去必要的出行,杜君一直收拢部下龟缩在农场内,减少与外界的联系,非杜君冷血无情,而是在这种全国性灾情面前,她一个小小的农场即便用尽全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莫不如眼不见心不烦,权当一只鸵鸟。
虽然杜君也因此鄙视过自己,但那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为了救助他人而搭上自己的一切吧。
再说了旱灾面前朝廷还没下旨命地方官员开仓赈粮,她一商户又何必抢在头前,令人瞩目亦会令人不喜,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否则也不会在末世一开始就四处收集,迂回前行。
况且这一切才仅仅是个开始,若想这场旱灾得以缓解最迟也得看明年入夏以后,半年多的时间,便是她一万两银子购买的粮食也撑不了太久,到那时又该如何?
心是这么想,但亲眼所见,目光所及后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时至十月,清晨的气温已经比较低了,只见那原本还算干净的街道两旁,屋檐底下开始聚拢了一群群破衣烂衫,赤足而立,面有菜色,目光呆滞的灾民,其中更是以妇人老人和孩童为主,蜷缩在一起相互取暖。
周县令倒是个好官,勒令今年的徭役可以银钱或寻他人代之,此事杜君早已从宋江之口得知,便是她的农场亦有几个人寻了些灾民代替自身,只需少量银钱即可,但也给了不少吃不上饭的灾民赖以活命的机会。
心念电闪,杜君亦猜测到这些妇孺流落在此的缘故。
“老爷夫人行行好吧,给口吃的吧,老天爷会保佑你们的.....”
“老爷夫人,你们家买下人么,奴婢我什么都能干,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
此时黄小虎驾驶的马车正行走于路中间,四周的灾民纷纷围拢过来,操着不同的口音,说出的话却不一而同。
只为有口饭吃!
这是何等低微的要求!
“小姐”,平时少言寡语的小莲眼圈瞬间红了,嗫嚅着双唇看向杜君。
“别给小姐找麻烦”,满仓蹙着眉头好心的拉了一下小莲,低声说道。
没看见小姐脸色很差么,再说了,车厢里就带了几块垫肚子的点心,外面这么多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旦冲撞了小姐或小少爷,那如何是好?
杜君闭上双目,冷下心肠,抱着怀里的壮壮,轻轻哼唱,对车厢内外的声音充耳不闻。
乱世人命贱如草,就如满仓所想,这个麻烦暂时她还沾不得。
............
很快,马车就冲出了人群,驶向杜君和宋江在安县的家。
安顿好儿子,杜君又稍微整理了下衣裙和首饰,才让满仓抱着一个礼盒,正式出发前往周县令的府邸。
此时,安县县令的后宅正花团锦簇,拿到请柬的各家夫人小姐亦衣着鲜艳,络绎不绝地跟相熟的人家打着招呼,都是一个县城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也都很熟络。
杜君到的时间刚刚好,既不早也不晚,太早了难免有阿谀奉承之嫌,太晚了亦会被人关注,托大不知身份,毕竟杜君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个商女,还是个刚从乡下走出来的商女。
递上请柬,门房暗地里上下打量了杜君一眼,嘴一撇,眼神中闪过一丝蔑视,喊过身后一个身着青衣小褂,四十多岁的粗使婆子,由她带着杜君主仆二人自角门进入。
对于这样的看门狗,杜君一概不予理会,施施然跟在那个婆子身后,不疾不徐地观看起县衙的后院来。
上次只是周倩兮派人从后门领着走了一圈,看的并不仔细,如今看来,这个县衙后院还真是颇具估摸,最少是五进的宅子,除去当值的前厅和办事院落,林林总总也得剩七八个小院子。许是因为这乃累年县令所居,非个人私产,装修的并不奢华,古朴大方,镌刻着岁月的痕迹,远观近瞧倒是另有一番韵味。
婆子看杜君走的不快,亦不好催促,只是脸色不渝,带着杜君二人穿过几条甬道,半盏茶的时间,才来到了今儿待客所在的雍和堂。
此时雍和堂内早已来了七八位宾客,正哄的今儿的主人唐夫人眉开眼笑,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突然间瞥见婆子领着一陌生女子前来,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说笑,暗自猜测并对杜君上下打量一番。
这人是谁?怎么从未见过?
杜君面对众人的打量视若无睹,微垂眼帘,不疾不徐,迈步而入,对坐在上首的雍容贵妇深深拂了一礼,“兴旺农场杜君,拜见唐夫人。”
声音清甜悦耳,态度不卑不亢,从容有度。
乍然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堂上的几名妇人皆重新审视了杜君一眼,眼神中有讥讽,有不屑,还有一丝隐藏着的羡慕。
羡慕!?
没错,就是羡慕,自宋江当众说出宠溺娘子的那番言论,安县内无论是已嫁妇人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无不对杜君羡慕嫉妒恨,无他,她们也是女人,自然也希望被人如珠如宝般对待。
坐在上首的女子,正是今儿的主人县令发妻唐夫人,穿着一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