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林外静悄悄的,夏日滴翠的枝叶沐浴在浓雾中,越发显得绿意沾衣。
归风走近时,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这里,还和过去一样,并且他知道,他将要见到的人,也和过去一样。只是,总有一些东西早已与过去不同了,而且,也永远不会回到从前。
觉到有人靠近,一道淡淡的光幕从草丛间升起,上面光彩流动,凝转着重华的纹案。
但过了一会儿,这一层结界又淡了下去,四周的雾气也陡然散去,让出一条通路,一直引向林子的最深处。
归风沿着雾气消失的地方走了进去,雾气又在他的身后合上了,不留一点痕迹地挡住了外界的一切。
白衣的女子,安静地躺在草丛间。挂着露水的草叶,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擦在她苍白的脸颊和披散的头发上。在她的身边,有一团耀眼的光芒,正将一个婴孩护在其中。
“归风,你怎么来了?”南歌从竹林间转了出来,低头凝视着寒林,口中却在问立在不远处的归风。
归风走近了一些,细细看着寒林,问道:“表姊她……这是怎么了?她旁边的,难道是……五界灵吗?”
南歌点了点头,低声道:“不错,若是不出意外,界灵出世,不过在几日之间。”
“那么,表姊已经……死了吗?”归风蹙着眉,低头看到她的手中握着的相思佩,重又叹道:“她终于还是回不去了……”
南歌沉声道:“她还没有死,当年用重华的封印术稳固的残魂,尚未完全解脱出来。只是,随着灵力的不断消逝,寒林已经陷入了极深的沉睡之中去了。”
归风微微舒了口气,再次问道:“伯父说的……界灵出世,不过是在几日之内,是已经断定,封印会在不久后失效吗?”
南歌慢慢点头,仍是用很轻的声音答道:“到那时,五界灵便会出世。只可惜,到那时,竟无人可以护她……呵,归风,说来那个商家的孩子,应该也足以独当一面了吧?”
“承华吗?”归风有些奇怪,不明白南歌为何会突然问起他,“这个孩子的确很能干,没有辜负大祭司和表姊对他的期望。”
南歌有些疲倦地坐在了寒林身边,微笑道:“那么,你也应该回来了。我族虽然多是分散独行,总还是需要一人,来管理一些事务的。”
归风尽力压制疑虑,用带着些颤,但总体还算平静的语气道:“伯父的意思是……您也会……?”
“不错,寒林的灵力究竟不够,对魂魄的封印却动荡不安。只有如今这样,才是完全之策。”南歌淡淡笑着,毫不在乎地讲述着这件事,似乎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界灵出世之期迫近,我断去了灵力的供给,转而结界守护林子——毕竟还是该小心为上。”
归风敛着眉,苦笑道:“那么,我连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吗?”
“祈天宫中,尽是你的族人。生死是平常之事,不必伤心。”他拂了拂被吹落到寒林脸颊上的露水,续道:“你此来,应该是京城中出了一些事情吧?”
归风看南歌的神情,似是预备做一次长谈,便也坐了下来,答道:“我不久前去往南林祭扫母亲的墓,在回京的路上,便听闻凤灯郡有变,将兵力调集在京城附近,只留了东侧的通道——那是凤灯郡的方向。也即是说,在猝不及防之间,京城实际已被围困。不过,此次并非大张旗鼓,因此还没有引起时局动荡。”
他蹙着眉头,对此事的忧虑还是抑制不住地浮现在脸上:“我特意去了一次凤灯郡,并且还在那里遇到了翟涟。”
南歌正看着寒林,听到“翟涟”,抬头道:“那么,果然是她所为了?先前我派人去探问过了,温空冥应当已经死了。当年在祭坛上,也是那个女孩子带走了温空冥,否则,只怕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情了。”
归风沉沉地叹了叹,的确,当年若不是温空冥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地宫中,重伤寒林,解去了枫璐的封印,后来的那些动乱离丧,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但是,若没有那些事情,只怕界灵也不会顺利出世。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他特殊的身份,将他置于一种两难的境地里。
南歌看出了他的为难,微笑道:“你不必在意这些,如今已经不需纠结于此了。在下一次界灵出世之前,灵族与双华,可以是极亲密的盟友,不是吗?”
归风无话反驳,只得无奈笑道:“伯父说得对,只是在较短的这一段时间里,双华还不能完全接受灵族。”
他转头看着寒林,她的脸上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但是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归风这才发现,她的鬓边,簪着一枝尚未枯萎的柳条,与散在草叶间的发丝,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南歌见他在看那柳枝,轻声解释道:“之前薛姑娘前来雾霭林,被结界阻在了外面,没能进来。于是,她就将这柳枝留在了林外。我想,定是对寒林很有意义的东西,所以就为她带了进来。”
“是这样……说来,”归风回忆起一件事情,点头道,“我离京前,薛姑娘提起,表姊留在玉佩中的一缕魂魄,曾经化出灵体。不过,她只说了两句话,便又消失了。”
南歌想了想,道:“普通的魂魄,并不会承载许多记忆;即便化灵,也不可能对往事有所记忆;自然也就更不可能,像生者一样与人谈话……看来,她是把自己的命魂放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