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宅位于皇城西北角,是五进深的院子还要并上两重,由于林大夫人陈氏闺名海棠,院中遍植海棠树,春日里香飘满院,夏日则郁郁葱葱。
林家的隔壁,就是三朝老臣陈家,也是林大夫人的娘家,由于离得近,林大夫人特意在两府之间开了对门,隔三差五便坐着软轿回一趟娘家,今日也是如此。
不同的是,这次她软轿后面,多了两架。
一抬陈家仆人都很熟悉,是大小姐林若瑷的轿子,另一台灰扑扑的旧轿子抬着的又是谁呢,还遮的严严实实的,这大热天也不怕主人捂出痱子来。
不过陈家仆人倒是懂规矩,不该问的不会多问,只本本分分地开门迎姑奶奶回来便是。
林大夫人带着女儿直接到了她当初的闺房秀棠楼,吩咐人将第三抬软轿抬进院子,便下令锁上院门,不许旁人进出,平日里丢几个馒头进去就行。
陈家上下不敢有疑。
老太夫人早逝,陈大夫人赵氏又因为赵老侯爷获罪于秦绍,被老太爷找了由头贬到庄户里不见天日,二夫人倒是在,可她小门小户出身哪敢跟林大夫人这陈家嫡长女叫板?这陈家后院也就成了林大夫人做主。
“娘亲,咱们这么做父亲知道了,恐怕要怪罪。”林若瑷边走边拉着林大夫人的袖子。
“怪罪什么?谁还敢闯进陈家内宅找人不成?”
林大夫人戳了林若瑷脑袋一下:“你就是随你那小心谨慎的爹,做事畏首畏尾,才会被宗瑶那个小贱人坏了好事。”
林若瑷抿着唇也不敢顶嘴,就听林大夫人得意洋洋道:“你娘我把你爹管得严严实实,靠得就是这说一不二的手腕。而且你也动脑想想,宗氏母女是自己个儿从庄户里逃走的,可没谁逼着他们走,现在宗氏不见了,那宗瑶凭什么找咱们要人?倒是我能拿她们娘俩一个逃奴之罪。”
“还是娘高明,可宗瑶到底是救了绍世子……是昭和郡王。”林若瑷狠狠捏了捏帕子。
那个出身卑贱的臭丫头怎么配有这么好的运气,先被世子所救,又救了世子,还得到世子的一诺之约。
如今秦绍受封昭和郡王,世人皆知那是要九霄化龙的人物。
宗瑶跟那样的人物牵缠,本身就是天大的气运。
“那本就是你的福气,是你林家大小姐的泼天富贵。”林大夫人脸色阴沉,狠狠地瞪了身后绣楼方向一眼:“都是宗氏那个贱婢,竟然背着我偷偷怀孕了,还故意犯错跑到庄户去,让我抓不到她,生了宗瑶那个小贱种。”
林若瑷眼眶一红:“女儿不怪娘,是女儿自己命不好,被她夺了运数。”
“哼,乖女儿你放心,宗瑶这辈子也成不了林家大小姐,什么神凰命格,都是你的,一定是你的。”林大夫人安抚地拍了拍林若瑷的手:“这都是大师说的,你一定要相信大师。”
林若瑷忙不迭地点头:“女儿信您。”
林大夫人露出两分笑意:“娘看见宗瑶那小贱人身上的令牌就知道,昭和郡王对她很有好感,这可不行,她既然是下贱人就该做下贱人做的事。”
“所以您才让宗瑶去郡王府自取其辱?”林若瑷恍然。
是了,昭和郡王是什么身份,什么品貌才情,如今满长安都在传他是面如冠玉,才比文曲,是一顶一的好郎君。
又有南郊一事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安然脱险的轶事传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岂会受一个女人要挟。
宗瑶只会成为一个厚颜无耻的女子,成为满长安城的笑柄。
“你就等她拿着银子被赶出郡王府门,彻底绝了昭和郡王的念想吧。”林大夫人冷笑连连,那个贱人生的小贱种,想抢她女儿的泼天富贵,简直做梦!
“娘,要是宗瑶受绍郡王厌恶,会不会影响到女儿?”林若瑷有些担忧。
当日秦绍可是为了护着宗瑶,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现在才知秦绍是要做储君的人,这样的人物又生的那般丰神俊秀,还会怜香惜玉……林若瑷想到当日大佛寺一见,心中便小鹿乱撞。
她林家长女是能做皇后的命,和秦绍,自然是绝配。
林大夫人摇摇头:“昭和郡王的事,你便不要想了。他倚重的是容宿,你表哥容闳在他眼里并不得宠,咱们林家无论如何也攀不上这门亲。”林若瑷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扭身背对大夫人,嘟着嘴生闷气。
“好孩子,你是娘的嫡长女娘岂不为你打算,那江家小公爷你也见过,丰神俊秀不输秦绍。而且承安大公主是陛下的嫡长女,日后秦绍过继去也要尊一声长姐,你做她的儿媳妇,不亏。”林大夫人好声好气地安抚。
那也比不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啊。
林若瑷也知道她和江家的亲事已经定下,没得再选,只能应下。
母女二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回了林府。
刚一进门,就见到晴方急急忙忙迎上来:“夫人,小姐,不好了!”
“是宗瑶被撵出来了吧?无妨,都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林大夫人慢悠悠拿起一盅凉茶饮下,林若瑷也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去取茶盅。
“是郡王带着宗瑶进……进宫啦!”
“进宫?”林若瑷猛地站起来,茶盅砸在地上摔个稀碎。
林大夫人也被呛了一口,咳了好几声才停:“你说什么?绍……郡王把宗瑶抓了?”
“不是!”晴方跺着脚:“是昭和郡王请进宫的,用软轿一路抬着的,有人亲眼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