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晟却就这么冷眼看着,也不说施以援手,对沈信的做法也没有反对之意,只是在某天沈信又这么做了后,溜达到他的马车边,说了一句,“救得了病救不了命,这话你懂么?”

沈信听得是他的声音,便从马车里出来,拱手垂首道:“父亲。”

宁如杉也跟在他身后行礼。

沈德晟懒得与这个不肖儿子多言,只是问:“刚才那句话,你懂吗?”

沈信道:“儿子懂。”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

沈信道:“放到现在的场景,是指我们只能给他们几口饭吃,却不能管他们一辈子。”

“我看你根本不懂。”沈德晟冷言冷语,“什么都能挡,唯天灾挡不住,你这么小恩小惠地给,能救几个人?你给这几口饭,有什么用?这句话不是说你管的时间短了,而是说你根本不该管。”

沈信抿唇不言。

沈德晟见他不服,又道:“朝廷拨粮赈灾,却赈出来这么个结果,连朝廷都管不了的事儿,我们南安王府能管吗?手握兵权,本就遭人觊觎和防备,若再扣一顶‘收买人心’的帽子,可不是一件好事。”

沈信亦知南安王府这么多年以来,看着是钟鸣鼎食之家,实则也有诸多糟乱事要面对处理,沈德晟在家中妻妾关系处理上不着调,对于外人外事,却有着应有的敏锐度。

沈信从来服气便是服气,拱手道:“儿子受教了。”

沈德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不远处的人流缓缓地往北边移动,道:“我有时候在想,如今我朝乱世已显,要如何收场。”

沈信在父亲面前虽然话少,却有着亲子之间自然萌生的信任,此刻也说出自己心里话,“朝中也尽是乱象,赈灾不利,皆因官员贪墨。”

沈德晟道:“不过朝代更替,也不仅是因为贪墨。水至清则无鱼嘛,贪墨历朝历代都有,只看这老天是不是肯让咱们殷朝延续下去。‘气数’这两个字,玄妙得很,玄妙得很。”

沈信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或许这几场天灾,就昭示这气数已尽。”

“年轻气盛。”沈德晟笑着摇了摇头,“气数是不是尽了,可不是你说的算,不过天灾的影响确实很大,往往天灾与官,同逼人反。罢了罢了,我们南安王府自保便可,说这话只是想告诉你,这些人,救不了。”

沈信拱手,深深鞠了一躬,“儿子知道了。”

沈德晟和沈信难得有这样好好说话的时候,眼下心情舒坦,点了点头,背着手走到了自个儿的马车旁,上去了。

这边沈信对宁如杉道:“回去吧。”

宁如杉应了声,打起了帘子。

这不过是行程中的小插曲,然而宁如杉这个知晓这段历史的人,却有些感慨。

这里所有人,只有她知道殷朝的气数是真的已经尽了,沈信未来能有如此成就,南安王沈德晟的眼界,也教会他很多。

紧赶慢赶,在除夕前几日赶到了京城,崔承喜好繁华奢侈,已经开始每晚在宫中设宴,所以当天晚上,南安王府的几人就被请入宫中共同用晚膳。


状态提示:第799章 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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