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妃直到夜色黑了才猛然醒悟过来,“贵妃今天突然跟我说的这些话,是不是有什么用意?”
“贵妃同娘娘说什么了?”宫女说,“不过今天贵妃是有些奇怪,往常在道上碰到,她可不会停留,都是径直走了。”
“今天还特意让人来问,好像等着娘娘过去问安似的。”
姚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说陛下对皇子皇女都很上心。”姚妃喃喃自语的说“说陛下一定会查清楚六皇子的病因。”
“没头没尾的。”
“可是这后宫里,如果要说谁最了解陛下,那一定是贵妃娘娘。”宫女说,“贵妃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来跟娘娘说这些话。”
姚妃来回踱步。
宫女也跟着想,突然想到某种可能,脸色煞白的说,“贵妃娘娘不会是已经知道六皇子的病是我们做的手脚吧。”
“陛下一定会查清楚六皇子的病因,贵妃的意识是,陛下已经知道了?”
姚妃吓的脸一白,然后才摇头否认说,“不会的,陛下若是知道,此时就会来和我说个明白,用不着贵妃来说一句。”
“难道她是提醒我,陛下终会知道我的所作所为,让我停手吗?”姚妃说。
“娘娘担心六皇子让皇后娘娘抱养过去,也是没法子才想出这个主意,就算,就算陛下知道了,也情有可原吧。”宫女说,“毕竟,娘娘也不是让六皇子真病,只是装病而已。”
姚妃摇着头想,陛下最看重皇子,贵妃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六皇子出生,陛下也不过是寻常过问,并没有疼爱超过其他皇子。
看重皇子。
看重皇子当初就不会不保大皇子,而保她了。
姚妃想到往事,如遭雷击一般的僵立在原地,是了,陛下是看重皇子的,为了不让皇子生而无母,无依无靠,宁愿他不曾出生,这样的陛下,如果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让孩子装病,心硬的看着孩子哭闹,恐怕不要等皇后说要抱养。
陛下先不会让她亲养六皇子了。
“娘娘,你怎么了?”宫女扶住她说。
“错了,我们都错了。”姚妃说,“我们都没想过陛下。”我们做这样的谋划,只想到皇后,只想到自己,却没想到陛下对此事会有怎样的反应?
“陛下怎么了?”
陛下和旁人不同的,他一定是不喜欢这样利用孩子的。“陛下会不喜的。”
“那我们不做了就是。”宫女说。
“可是不做,皇后娘娘还是每天这样叫六皇子过去,一日一日的我的心就是放在火上烤。”姚妃说,“还不如给我一刀来的痛快。”
“那可怎么办?”宫女也急了。
“你先出去,我自己单独待会。”姚妃说,“我想想。”陛下是个精明强干的,看着不显,其实后宫里但凡有什么事让他起疑都会查的清楚明白,水落石出。她这样拙劣的手段又能用上几回,贵妃来提醒她的意思也是如此吧,趁让陛下起疑前赶紧收手,若是等陛下查明,就没她的好果子吃。
可是如今除了这个办法,她还能怎么样对抗地泰宫?
向陛下求助吗?
六皇子病了,齐枞汶晚间还是过来看了看,“六皇子已经好了吗?”
“睡了一觉,起来喝了奶,如今正让奶妈哄着呢。”姚嫔说。
“朕看太医的脉案,只是寻常的太平方,并没有针对症状的方子,六皇子到底是什么原因,一到地泰宫就哭闹不休?”齐枞汶疑惑的自问。是不是该叫钦天监的查一查,别是什么地方不冲着了。
姚妃使眼色让人都出去,然后噗通一声跪下,“陛下,臣妾有罪,臣妾欺君了。”
齐枞汶看着她。
“其实是臣妾在抱六皇子去地泰宫前,给他喂了羊奶粉,六皇子不喜欢羊奶粉的味道,每每吃到就会哭闹不已。”姚妃泣不成声的说,“都是臣妾愚钝,可是臣妾也是没法子了。”
“皇后娘娘哪个皇子都不抱,就要六皇子,宫里又有传言,说皇后是有意抱六皇子为养子,臣妾实在是慌了,手足无措,才会做下这样的错事来。”
“你。”齐枞汶捏拳锤桌,“你是六皇子的生母啊,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就不疼他?”
“六皇子在地泰宫哭的那样撕心裂肺,你就真的舍得?”
“臣妾不舍得。”姚妃抬头说,“但是臣妾不舍得也要舍得,若是让皇后娘娘真的把六皇子抱了过去,臣妾就是哭瞎了眼,也换不回六皇子来叫臣妾一声母妃。”
“陛下,陛下。”姚妃膝行向前,“陛下你可怜可怜臣妾,臣妾的大皇子是个福薄的,臣妾好些年都没能忘记他,得天侥幸,生下了六皇子,臣妾不求他别的,只要他健康长大,出宫当个闲散王爷,臣妾就与愿足矣。”
“陛下就是看在他可怜的哥哥的份上,也别让六皇子来淌那趟浑水。”
齐枞汶只看着她。
“臣妾就是愚钝,也知道,养在皇后身边的皇子比旁的皇子也尊贵些,臣妾实在不想。”姚妃说,“求陛下成全臣妾吧,臣妾每每看到六皇子哭,也是心如刀割啊。”
“你这个做母亲的狠心让孩子哭,如今却说是朕的过错了?”齐枞汶气急反问,“朕还没死,你们一个个就都计算着太子之位,是巴不得朕早死吗?”
姚妃连连摇头,“臣妾若是有半点逾矩之心,都不会出此下策,臣妾就不会为了要和六皇子母子分离而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