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朔元年,春二月丁未晦,有日食。
三月,赦天下囚徒。
冬,京兆尹泰山王章下狱死。当时大将军王凤用事,皇上谦让无所专断,左右曾经推荐光禄大夫刘向少子刘歆通达有异材。皇上召见刘歆,诵读诗赋,很是喜欢他,将要以他为中常侍。召取衣冠,临当拜,左右皆说:还没有告诉大将军呢。皇上说:这是小事,何必告诉大将军。左右叩头相争,皇上于是告诉王凤。王凤以为不可,于是就不再提起。
王氏子弟,皆为卿大夫侍中诸曹。分居执官满朝廷。杜钦见王凤专权太重,就告诫他说:愿将军多一些周公的谦惧之心,稍稍贬损一下穰侯的威权,减少一下武安侯的yù_wàng,不要使范雎之徒得以离间其说。
王凤不听。当时皇上无继嗣,身体又常常有病,定陶共王来朝,太后与皇上承先帝之意待共王甚厚,赏赐十倍于他王。不以往事为介蒂,将他留在京师。不遣他归国。皇上对共王说:我未有子,人命不讳,一朝有变,将不复相见。你就长留在这里服侍我吧。其后天子病情加重,共王因留在国邸,旦夕服侍皇上。皇上甚是亲重他。大将军王凤不希望共王留在京师,正好有日食,王凤因言日食是阴盛之象,定陶王虽亲,于礼当奉藩在国。今留侍京师,诡正非常,故天见戒。宜遣王归国。皇上不得已于王风之请,只好答应了。共王辞去,皇上与他相对涕泣诀别。
王章素来刚直敢言,虽为王凤所举荐,但看不惯王凤专权,不亲附王凤。于是奏封事,言日食之咎,都是王凤专权蔽主之过。皇上召见王章,延问政事。王章回答说:天道聪明,佑善而灾恶,以瑞应为符效,今陛下以未有继嗣,引近定陶王,是为了承宗庙,重社稷,上顺天心,下安百姓,这是正议善事,当有祥瑞,何故致灾异?灾异之所以发生,是因为有大臣专权的缘故。今闻大将军将日食之咎归于定陶王。建议遣他归国。是要使天子孤立于上,他可以专擅朝政,以便其私,此非忠臣所为。况且日食,阴侵阳臣专君之咎。如今政事大小,都自王凤出,天子曾不一举手,王凤并不内省责。反归咎善人,推远定陶王。而且王凤诬罔不忠,并非一事。前丞相乐昌侯王商本是先帝外属,内行笃,有威重,位历将相,是国家的柱石之臣,其人守正,不肯屈节随王凤委曲,就因为闺门之事,为王凤所罢,身以忧死。众庶都哀怜他。又王凤知道他小妾的女弟张美人已经曾经订婚,于礼不宜配御至尊,却假托为宜子,送于后宫。但听说张美人未尝宠幸就将生子,现已移居别馆。羌胡尚杀首子以防所生之子为他姓,何况天子近已婚之女。这三条,都是大事,陛下所亲见。由此足以知道其余所不见的事就更多了。王凤不可以令他久典政事,应该退使就第,选忠贤代替他。
自王凤建言罢免王商至遣定陶王,皇上心下不平,及闻王章之言,心下感悟,嘉纳其言,对王章说:没有京兆尹的直言,我几乎不能得闻治理社稷之计了。况且唯有贤能之人才能识得贤能。请你尝试为朕求可以为辅的人。
于是王章奏封事,荐信都王舅琅琊太守冯野王,忠信质直,智谋有余,皇上自为太子时,就常听到冯野王的贤名。如今希望能依靠他取代王凤。因此王章每次召见,皇上都屏退左右。当时太后从弟之子侍中王音,独在一旁偷听,王章所说的一切都被他听去,跑去告诉王凤。王凤闻之甚忧惧,杜钦令王凤出宫归第,上疏乞骸骨。其辞指甚哀。太后听说了,为之垂涕不进食。皇上从小就亲倚王凤,因此也不忍废他,故优诏报答王凤,强令他出来视事。于是王凤借机而起。皇上使尚书劾奏王章。知道野王以前曾因为是诸侯王的舅舅而出京补吏,王章却私荐他,欲令他在朝,阿附诸侯。又知道张美人体御至尊,却妄称引羌胡杀子的典故,非所宜言,将王章下狱按治。廷尉将他定为大逆之罪,以为他类比蛮夷,欲绝继嗣之端,背畔天子,私为定陶王张目。王章竟因此死于狱中。其妻子徙往合浦。
自此以后,公卿见王凤,皆侧目而视。冯野王惧不自安,遂病。满三月赐告,与妻子归杜陵。,就医药。大将军王凤讽御史中丞劾奏野王。赐告养病,而私下自便,持虎符出界归家,奉诏不敬,等等。杜钦对王凤说:二千石病,赐告归家,有故事,法令上没有不得离郡的条文,书传说,赏疑从予,所以广德劝功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刑阙难知也。今放弃法令与故事,而假以不敬之法,是违背阙疑从去之意的,假如希望能够将二千石守千里之地,任兵马之重,不宜离郡立为后世之法,则野王之罪,在未定法以前,刑赏大信,不可不慎重为之。
王凤不听,竟免野王官。当时众庶有很多人以王章为冤,讥议朝廷。杜钦欲救其过,就再次对王凤说:京兆尹王章所坐事机密,京师人都不知晓,何况远方?恐天下人不知王章实有罪,而以为只是坐言事。如此一来,则塞争引之源,损宽明之德,属下愚钝,以为应当借王章的事举荐直言极谏,并接见郎从官,展尽其意,恩威加于从前。以明示四方,使天下人尽知主上圣明。不会以言罪下。如此,则流言消失,疑惑著明了。
王凤从其言,关白皇上,行其策略。
是岁,陈留太守薛宣为左冯翊。薛宣治理郡所,所至有声迹。薛宣子薛惠为彭城令,薛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