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与楚熠分别以后,回到沈家,言简意赅将宫里发生的事,告诉给父母知道。
待到晚上,她便从影六处知道了楚熠的安排。
“姑娘如今是待嫁之身,若突然住进宫里,颇有不便,还恐打草惊蛇。殿下安排姑娘扮作医女住进坤宁宫,三日后再按太医院轮值出宫。”
“何时进宫去?”
“卯时初刻,太医院轮值交接,姑娘先去太医院点卯,暮太医会带姑娘去坤宁宫。”
影六说着,拿出一张人皮面具:“这是殿下专门吩咐为您做的面具,您只需蘸水贴于面部即可,可保皇后娘娘认不出您。此番进宫,殿下已打点妥当,就连皇上那里也知会过了,还请姑娘放心。”
沈姝听闻“知会皇帝”,眉心微跳。
随即她便释然:就算皇帝对楚熠再有戒心,他与皇后毕竟伉俪情深。如今皇宫皆在皇帝掌控之中,与其在皇帝眼皮底下偷偷行事,倒不如索性知会皇帝,也免得皇帝无端猜忌。
如此,沈姝总算放下心来。
*
卯时初刻。
乔庄打扮的沈姝,跟着影六进宫以后才发现,楚熠不止给皇帝打了招呼,就连坤宁宫的章妈妈,也交代到了。
刚点完卯,章妈妈便亲跑太医院来,借口请暮和去给皇后请脉,与沈姝交了底。
“姑娘有所不知,这几日皇后身子确实不大爽利,夜里睡不好,白天也是心不在焉的,精神十分不济。奴婢正发愁该怎办才好,可巧殿下竟请姑娘来坤宁宫,悄悄给娘娘诊治,真是再好不过。”
沈姝这才明白,楚熠将她送进宫来,对皇帝和章妈妈,用的是什么说辞。
“许是娘娘心里有事,才会辗转反侧。”
沈姝顺着章妈妈的话笑着道:“心结须得心药医,殿下放心不下,让我跟着服侍娘娘几日,又怕扰了娘娘清静,便想出这么个法子,皇上那边殿下也已打过招呼,殿下交代一切都以娘娘贵体为重,还望妈妈能够保密。”
章妈妈一听皇帝也知情,心底高兴还来不及,又怎敢擅做主张向皇后报信儿,忙应下来,又将坤宁宫的规矩细细说给沈姝听,便先一步回了坤宁宫。
辰时。
沈姝跟在暮和身后进了坤宁宫。
待暮和给皇后请了脉,便以需要医女侍药的由头,将沈姝留在坤宁宫里。
医女侍药,只需在小厨房盯着药炉,待药煎好以后,端到皇后跟前,交由殿前宫女服侍皇后服下便好。
不是什么苦累的差事,沈姝也能有时间将坤宁宫可能存在的隐患一一排除。
打从沈姝上次见到皇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个时辰,皇后眉心第三根香灰印记,只剩下极短一缕。
为了减少皇后外出,超出沈姝“监视”的范围,沈姝与暮和商议,在皇后药汁里加了安神助眠的方子。
是以,皇后服下药不久,便沉沉睡过去。
直到这刻,沈姝才有机会在坤宁宫四处走动。
她将坤宁宫的小厨房,以及存放茶叶、香丸、脂粉等物的房间一一探查一遍,排除有人下毒的可能。
做完这些,已经过了晌午。
皇后睡醒,用过午膳,就听到有人来报:“瑞王殿下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瑞王?”皇后挑眉。
瑞王楚湛自幼深受帝后喜爱,出入后宫请安是常有之事。
只是如今,老瑞王“死而复生”,皇后正是疑心瑞王府在太子之事上做了手脚。
听见楚湛突然进宫“请安”,皇后眼神微冷,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与此同时——
沈姝正在侧殿的小厨房歇着,从司茶宫女口中,乍听见楚湛来访,心下一凛。
她正想法子找个由头去正殿,就见章妈妈掀开帘子进来,摒退众人,对着她道:
“姑娘,瑞王殿下知道娘娘近日身体不适,寻了西域雪莲送进宫里。娘娘让奴婢唤您去给掌掌眼,看看那雪莲究竟是好还是坏。”章妈妈意有所指道。
大部分情况下,为了避嫌,很少有人往宫里送吃食、药材。
即便真有人要送,送的东西或是经内侍、太医院提前验看,或是帝后命人先行将礼收下,再交给内侍、太医院验看。
像今日这种,皇后差人唤医女去前殿,当着送礼之人的面验看的——
就不是当真要验那雪莲的好坏,而是打算告诉别人“娘娘不信任这个人”、“此人送的东西不好”。
这是要当众下瑞王面子了。
沈姝心里有数,整了整仪容,便垂首跟在章妈妈身后,进了前殿。
前殿里,寂静无声。
若非有道视线,从进门就落在沈姝身上——
沈姝几乎会以为,这大殿里根本就没有访客。
“是侄儿冒失了。”
突然间,落在沈姝身上那道视线的主人开了口:“幸好娘娘这里还有医女,否则这雪莲要是没有侄儿说的那样好,或是跟娘娘服的药相斥,侄儿当真是罪过了。”
是楚湛的声音。
声音一如既往,清朗中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随性。
“你知道自己冒失便好。”皇后淡淡道:“也不枉本宫这些年对你的教导。”
楚湛嘿嘿干笑两声,便亲自拿起装着雪莲的木盒,走到了沈姝面前。
“还请医女验一验,本王这雪莲有没有问题。”
楚湛说着,背对上首方向,将木盒递到沈姝面前。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故意在木盒盖上叩了叩,也不打开,似是某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