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看着眼前这人——
是个老者,似已年过七旬,佝偻着身子,满脸的皱褶,能夹死一窝苍蝇。
除了那双耷拉下来的眼睛,和眼底实实在在关切的眼神,让沈姝感觉莫名熟悉。
余下的,竟无一处是她认识的。
她委实不认识这个人。
更何况——
此人一来就说是她“师父”。
师你个鬼哦!
老骗子!
她从小只跟着三哥混,哪来的师父!
“你是……”谁?
沈姝最后一个字,还来不及问出口——
那人便架住她的胳膊,边说边架着她往出谷方向走:“你这丫头,脑袋又糊涂了是不是?你爹让为师来崖顶找你,结果为师在崖顶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
若非方才隐约听见这下头有声音,为师吊了绳子下来瞧瞧,怕还见不着你呢!快跟为师说说,你脸上是怎么了?可有受伤?那地上的死人是你杀的?”
说话间,他已架着沈姝,走了几丈远。
仿佛全然都没发现,崖壁下头还有个活人!
被他们抛在崖下的男子,看着一老一少远去的背影,凤眸微眯。
他方才听得很明白,那老者自称是沈姝的“师父”,又称是受沈冲之命来的落子崖……
若是一刻钟之前,男子听见这话,定会认为这老者就是他今夜要等的“佛爷”。
然而此刻——
男子的眸底,尽是怀疑。
这“佛爷”二字,怕是大有文章。
然而,他来不及深思——
“噗——”
一股鲜血瞬间从他口中喷吐出来。
呼吸之间,死人草的毒性,再度开始在他身体里疯狂肆虐。
全身僵硬的肌肉,和加剧溃疼的内脏,让男子再也无法维持之前单膝跪地的姿势,麻木倒在地上。
此时此刻,纵然他身怀绝世武功,因这该死的毒,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眼睁睁看向,沈姝离开的方向……
另一边——
被老者半架着走了十几丈远的沈姝,皱起鼻子不着痕迹嗅了嗅——
因他离得实在太近,身上跌打药酒的气味,随着夜风,不断刺激着沈姝的鼻尖。
这气味,沈姝实在太过熟悉。
她诧异的脱口而出:“阿爹,你扮作这副样子来做什么?”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沈冲脚下一个踉跄,愕然转头。
“丫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的易容术,师出名门,即便精通易容术的老江湖,轻易都无法识破。
怎会轻易就被自家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看穿了?!
难不成,是他久不练习,手生?
沈姝一噎。
自家阿爹常年在校场练兵,经常赤膊上阵与人切磋武艺,身上难免会有淤青,擦药酒这等事是家常便饭。
原本沈姝对这药酒气味,说不上熟悉。
只是,不久前她刚在福云寺银杏小院门口,抱着阿爹大哭过一场。
就那一会儿功夫,不止这药酒气味,就药酒里混了几种药材,都深深印在她的脑子里,想忘都忘不掉。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再加上,令她无比熟悉的关切眼神……
沈姝自然轻易就认出了易容后的亲爹。
然而此刻——
沈姝谨记沈晋明对她说过的话,心知阿爹最厌恶鬼神之事,自然不敢将实情告诉他。
她眸光微闪,嘴甜的恭维道:“您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无论您扮成什么模样,女儿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您!”
这话把沈冲气笑了。
方才他刚从崖壁吊下来,就听见了女儿与那男子的对话。
也看见了被人捅死在地上的黑衣人。
沈冲已经隐约猜出,崖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闺女识毒懂药之事,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都这时候了,还敢跟老子胡说八道!鬼丫头,回去再跟你算账!”
他说着,狠狠瞪了女儿一眼,架起她的胳膊催促道:“赶紧回去,再不回去天都亮了。你看看你这样子,若教外人看见,你以后还嫁不嫁人!”
“阿爹,等等。”
沈姝赶忙抽出胳膊,猛地摇头:“那个死人是冲咱们沈府来的,方才若不是崖下那个男子救了女儿,这会儿说不定,女儿就要被那死人掳去换哥哥了!崖下男子于女儿有救命之恩,女儿不能见死不救。”
“不准救!”
沈冲浓眉紧拧,脸色一沉:“那人武功高强,若他今夜不把你掳出府,也就不会有这种事。此事本就是他的错,因他救你性命,为父才没出手杀他。如今,让他在此自生自灭,便已是为父手下留情了!你快跟我走!”
沈冲说完这话,就要去拉沈姝——
却被沈姝用十烟步,远远躲了开去。
“阿爹!是您亲口教我和哥哥要“知恩图报”,您都忘了吗?女儿今日必须要救下他,否则良心难安。”
“胡闹!今夜之事关系到你的性命,那人知道太多,他不死你就得死,此事由不得你!”
沈冲说着,直接冲过去,要将沈姝抓走。
这对他来说,原本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此刻——
无论沈冲怎么往沈姝的方向冲,在沈姝的十烟步下,都近不了她的身。
“丫头,你在搞什么鬼,给老子站住!”
“您要是不答应让女儿救他,女儿就跟您这么耗着,总归您也追不上女儿,要是天亮女儿这副样子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