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妃的话,让沈姝一怔。
方才她还没发觉,如今细想之下,才突然发现一个关键的时间点。
“太后当时身怀有孕……莫非是十王爷?”
“正是。”
提到这个,齐太妃向来端庄温和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嘲弄之色:“当年,萧贵妃有孕,隔三差五便想法子让陛下歇在她宫里。她床榻上用的,是淑惠皇后赐给她的一对玉枕,那玉枕没过多久,萧贵妃便得了风疾之症,太医验出玉枕上有毒。”
“萧贵妃直指淑惠皇后怨恨陛下,有意勾结父兄谋反,若是寻常时候,陛下定然不信。可萧贵妃身怀有孕,风疾之症也确然是中毒所致,没人会拿腹中的龙种来嫁祸……”
“陛下一怒之下,将淑惠皇后禁足于坤宁宫里,而萧贵妃送淑惠皇后那串佛珠本就有毒,如此打击下,淑惠皇后毒气攻心,不过两日便小产,而后昏迷不醒、香消玉殒。”
说到此,齐太妃眼中带着唏嘘之意:“这还不算什么,后来萧贵妃又放出假消息给爱女心切的鲁阳王,鲁阳王一怒之下起兵谋反,反坐实了萧贵妃指认的淑惠皇后谋反之事,至此,先帝信以为真,命萧国公率兵平叛,杀鲁阳王于平阳。并下令将淑惠皇后草草葬了,永不入帝陵。”
她看向沈姝:“鲁阳王死后,萧贵妃诞下幼子,也就是瑞王楚天玺。萧贵妃也因此受封为后。瑞王在萧贵妃腹中受过毒,先天孱弱,生下来腿就有弱疾。”
“陛下每每看见他,就想起淑惠皇后下毒之事,想必以为若非萧皇后有孕在身,提前毒发,说不定中毒的便是他,因此便对萧皇后倍加垂怜,也视瑞王为福星,对瑞王宠爱有加……”
沈姝听到此,总算明白,老瑞王的“受宠”是因何而来。
以前她看前朝野史,也有提及后宫争斗的桥段,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
可现如今听齐太妃道出这段鲜为人知的后宫秘辛,只觉得一入宫门何止“深似海”,那简直是进了“刀山血海”。
更因如此,沈姝也隐隐明白,为何先前在帝陵,齐太妃授意刘一流放消息给太后,以此试探熠王反应。
更在她和小瑞王登门拜访时,只给出佛珠让她“解密”,而非直言道出这段往事。
试想一下,若非亲自开棺看见先帝遗骸、亲眼所见那串毒佛珠,如何让熠王相信,他的外祖母……甚至整个萧家,会做下谋害先皇后、弑杀亲夫之事。
思及此,沈姝神色复杂看向齐太妃。
她当然没有忘记,这场宫斗因何而起。
是毒。
齐太妃方才已经说过,那串带毒的佛珠,害死了淑惠太后,还害死了先帝。
尽管现如今沈姝并不清楚佛珠上的毒,究竟是何配方。
可她万分确定——
上面的毒,定然出自云疆。
并且,与白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先帝棺椁里那枚佛珠,可是太妃放进去的?”沈姝突然开口问道。
先前楚湛曾经猜测,先帝手心那枚佛珠,是齐太妃放进去,为了引人注意。
可是,主墓室的门,只有熠王手里的玉佩才能打开,任何人都不可能越过熠王去开墓室门。
上次沈姝在静云寺没机会相询,此刻,这问题在齐太妃道出当年淑惠皇后的死因以后,犹显得重要。
沈姝对眼前这位齐太妃,并非完全信任。
她总要判断一下,从齐太妃口中说出的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齐太妃看着沈姝,温和笑了,眼底闪过几丝赞赏之意。
她对着门外高声唤道:“叫他进来。”
随着这声话落,一个身穿内侍袍的年轻太监,躬身从门外走了进来。
沈姝乍一看见他,就觉得无比熟悉。
待他走到跟前,道声:“县主万福。”
沈姝猛地坐直身子,诧异地唤出声:“刘一流?”
刘一流抬头,他的脸,依然是年轻的脸庞,却已经完全换了副模样。
他端端正正跪地给沈姝磕了个头:“小人给县主请安,之前种种都是小人的错,还请县主责罚。”
沈姝眸色微沉,在不知道对方意图之前,她选择沉默以对。
齐太妃温声解释道:“他真名叫刘星,他祖父刘羽乃先帝影卫,虽未亲眼目睹先帝被毒杀,却无意中亲耳听见太后在为先帝入殓之时,对先帝低语说过的话,从而知道了先帝身亡的真相。先帝薨逝后,太后下令所有影卫陪葬,唯有刘羽逃过一劫。”
沈姝闻言,转头看向刘星,也就是刘一流,试探地问:“这么说来,先帝手里的佛珠,是你祖父放进去的?”
倘若他说“是”,那必然是假话,因为墓室的门,唯有用熠王的玉佩才能开启。
倘若他说“不是……”
“回县主,祖父生前不曾进过帝陵,先帝手里若有佛珠,并非祖父所为,想来应是太后娘娘放进去的。”刘星如实回道。
沈姝杏眸微眯。
她惊疑不定地问:“太后怎会将这种东西留在先帝遗骸之上?”
刘星:“祖父听见太后为先帝入殓时,曾低声说过,要把什么东西,留给先帝做个念想。想来……应就是那枚佛珠。”
听他这么说,齐太妃冷笑:“萧后平生最恨之人,乃淑惠皇后,她本就是个心眼如筛、睚眦必报之人,这倒像她能说出来的话。”
这番话与沈姝对太后的观感,不谋而合。
尽管如此,还不足以让沈姝完全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