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行人终于赶到大护国寺。
因着楚熠眉心香灰印记的关系,沈姝一改先前的不管不问,开始关心行程,并且时不时去查看熠王的状况。
不为别的。
只因她发现——
明明大家已经决定三日内不入京,可熠王眉心的香灰印记,却没有消散。
每过一个时辰,香灰印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短。
这就意味着,命定的死运,并没有逆转。
沈姝不得不时刻提防着,行程上可能发生的变化。
可是,她这番“殷勤”举动,看在飞云和飞羽眼中,却有了不同的意味。
飞云:“沈姑娘终于开窍了,这两日时不时都要盯着殿下的脸看上一会儿,我看呐,这是想着回京以后,会跟殿下分开,舍不得呢!”
飞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姑娘目光灼灼似狼也,先是打听殿下隐疾,又拖延行程,如今还这等痴醉模样,我得好生守着,万不能让殿下平白被人占了便宜。”
沈姝全然不知,自己的行为,落在别人眼中,竟被曲解成这个样子。
她只顾留心观察天气——
他们一行人,投宿在大护国寺的当天夜里,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直到第二日上午,雨势非但没有停歇,反而越下越大。
在这样的天气下,沈姝看着楚熠眉心,只剩下半道香灰印记,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忙向飞云询问:“这大护国寺,可是咱们打西面入京的必经之路?”
“正是。”
飞云不明所以地回答:“大护国寺正好在京城西郊,官道只这一条,姑娘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沈姝心里一沉。
“若按你们原计划,便是昨夜在大护国寺停一晚上,今日一早回京,对吗?如今听我的,推迟了行程,也不过是在这停一晚上,变成在这停两晚上,可是如此?”
飞云点了点头:“殿下素来喜欢这护国寺的清幽景色,每次打北边回京,都要在护国寺住上一晚。就连这间小院,都是护国寺专门为殿下所设。此处人少、隐秘,在这里停留两天,是最妥当的。”
沈姝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遭了,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把羊,送进了虎口!
若她所料不错,这大护国寺必是暗杀之人的伏击点。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万没想到,就算她没有干预原有的行程,竟是天降大雨,把行程耽误在此!
“如今我们下山,赶回京去还来得及吗?”沈姝赶忙问道。
飞云急忙摇了摇头:“万万不可。这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夜,到现在还没停,下山之路怕是早已泥泞不堪,殿下昏迷不醒,马车根本下不了山的。”
这话,让沈姝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电光火石间——
她想到什么,突然看向飞云和飞羽的脸。
他们脸上干干净净,半点香灰印记也无。
不止是他们,就连此次随行的影卫、暮先生、甚至三哥沈晋明的眉心,也都干干净净,没有丝毫香灰印记。
这就意味着——
此次,熠王的死运,对方并非是大规模的截杀。
而是真真正正只针对熠王一个人的暗杀。
熠王昏迷不醒的消息,他们瞒得滴水不漏,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若在他清醒状态下,普天之下怕是难有人,能够不惊动旁人,而将熠王杀于无形。
除非……
他们用毒!
思及此,沈姝脸色变了又变。
终于,她下定决心,对着飞云和飞羽道:“今夜恐有变故,我亲守在殿下房间。”
飞云:……
飞羽:……
飞云和飞羽,脸上不觉带了几分轻视。
“姑娘,此事万万不可。”飞云清了清嗓道:“大护国寺乃皇寺,佛门清净之地,万不可做出非礼之事,以免亵渎神灵。”
飞羽则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色。
他挡在床前,对着沈姝道:“姑娘攀龙附凤的小算盘,还是省省吧,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亵渎殿下一根指头!”
直到这刻,沈姝才明白,熠王这两个贴身侍卫,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气笑了,正想毫不客气怼回去——
然而,她突然想到什么,杏眸微转。
“既如此,那便就这样吧。你们可别后悔。”
淡淡说完这话,她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大步走出了房间。
这一次,飞云和飞羽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不在意地笑了笑。
难不成,他们要护殿下的清白,还能有错了?
*
“轰隆隆——轰隆隆——”
是夜。
整整下了一天的瓢泼大雨,仿佛要把天都下塌。
一道道闪电,张牙舞爪在窗棂上,投下狰狞的树影。
震天的雷鸣声,搅得人心一跳一跳,不得安生。
沈姝和衣伏在床里侧,蒙在被子里。
在同张床上,被子外侧,人事不知的楚熠,正双眸紧闭,安静平躺着。
帷帐密密垂下,狭小的空间,隔绝掉外面的疾风骤雨,静谧的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
这本该是一副惹人遐想的画面。
然而此刻——
沈姝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手心紧攥着保命的东西,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熠王的眉心。
透过闪电劈进来的光,她隐约看见,熠王眉心那道香灰印记,已经快到尽头。
这也就意味着,暗杀之人